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60)
席砚卿:“......嗯?”
“很意外对不对?可就是这句话,让她对你的任何亲近都放下了戒备。”周柏杨说,“两情相悦固然是爱情中最美好的状态,但对池漾来说不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因为她觉得自己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席砚卿试探着问:“所以她的意思是,觉得我不会喜欢她,她喜欢我也无所谓?”
“嗯。因为她觉得即使她喜欢上你了,她也能把这份感情——”周柏杨顿了顿,想起池漾那天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接上后半句,“压下去。”
闻言,席砚卿表情明显一僵。
向她表白那一晚,他知道池漾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所以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时,心里满满都是心酸和惋惜。
可是,现如今,他竟然意外得知,正是因为这句话,池漾才没为他设限。
他着实没想到,命运的安排,竟是这样出其不意。
顺着周柏杨刚才说的时间线,席砚卿想起池漾回南栖那一次,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正好去了英国出差,下飞机的时候,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当时问过他一句话:“我会让你幸福的,对不对?”
席砚卿当时就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一般人不是应该都会问:
你能给我幸福吗?
再或者是,我们会幸福吗?
“所以,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我在一起的啊?”席砚卿视线挪到窗外,恰逢一枝枯叶飘落,他涩然一笑,“感恩么?”
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否定中。
周柏杨察觉到他眼神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拓,有一瞬的讶然。
这个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男人,面对爱情,竟也会有这样不自信的状态。
她换了一盏目光,将语调拨得轻松了一些:“后来我问她,那你怎么没有把这份感情压下去?她跟我说了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答案。”
席砚卿:“什么?”
“她说,苦能掩饰、能隐藏、能化解,可是爱不能。”
一句话,让席砚卿揪起的心瞬间归位。
下一秒,又心跳如雷。
窗外泛进一层秋水,他坐在这片浅黄色里,目光下意识地盯着某一处,屏息凝神间,他甚至能捕捉到每一粒尘埃的运动轨迹。
杂乱无章的,又冥冥注定的。
“爱,是人之本能,是心之所向,是藏不住的东西,”周柏杨侧眸看向席砚卿,“这节课,是你教会她的。”
席砚卿无奈地笑:“我要是真的教会她了,她也不至于这么果断地就放开我的手。”
“那你觉得,她放开你的手,是因为不爱你了吗?”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可就是因为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才觉得心疼。
“所以我说,在她这儿,你输不了,她的心,给了谁就是一辈子。”周柏杨给了席砚卿一颗定心丸,“刚才你进去之前,我就有预感漾漾要跟你说这样的话,可能有些偏执,但她就是这样。她觉得没有办法再给你幸福了,所以就会选择放手。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找秦楚河的原因,秦家对她来说是个是非之地,她一定不愿意你去沾染那样的污秽,如果你去了,她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
席砚卿脑海里浮现出她为自己洗手的那个场景,以及她冷眼说出的那句:“你不要碰那种东西。”
原来,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护他。
他太心疼了。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那个应该是她至亲的人,却把她推到了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袖手旁观,做不到听之任之。
“我知道秦楚河不是什么好人,”周柏杨说,“但是他这次出现的动机,应该也没有恶意。”
席砚卿冷笑一声:“他的动机重要吗?即使他的动机是善意的,那对池漾来说,也是万劫不复的灾难。在我心中,他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我刚那句话不是为了替他辩解,替他辩解我会觉得脏了我的嘴,”周柏杨目光冷下来,“但是,我们替她弄垮秦楚河,只能给她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她不希望任何人为她做出牺牲。”
闻言,席砚卿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带着难以遮掩的哽意:“周医生,你也知道,她把她妈妈去世的责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她背负着这个镣铐,背了这么多年,但这个镣铐,不该她来背。”
说着,他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骨节分明凸起,指甲嵌入皮肉。
这种无力至极,这种无能为力,让他窒息。
让他更加后悔,十年前,他为什么没有紧紧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