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98)
从南门出来,穿过天桥,往UN酒店走的时候,席砚卿别有用心地朝后面望了一眼——
曾经那面灯火辉煌的Ustinian展墙,此时被一块幕布遮住,一片漆黑。
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
象征着,那场令人怦然心动的相遇,将从此,长长久久地掩于岁月。
他心里,有不能揭开谜底的遗憾,也有力挽狂澜的庆幸。
总之就是,各种滋味搅在一起,辨不出个味道。
他揽上她的肩,为她挡走一半的凉风,过了天桥。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池漾订的房间,竟然就是他们上次住的那个。
刷卡进了门,池漾把包放下,说:“我去个卫生间。”
席砚卿来到客厅,顺势打量了一眼布局。
跟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想起上次在远郊墓园找到池漾的那个夜晚,席砚卿每次都心有余悸。
他竭力把心中的那种后怕感,强势清空,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池漾分毫。
客厅中间的落地窗,朝北而立,正对着那面Ustinian展墙。
不同上次的是,此时,对面漆黑一片。
席砚卿手搭在窗棂上,无声地望着对面,像是在参观一段历史。
直到池漾的声音打破这份安静,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席砚卿。”
“怎么了?”他一边应着,一边朝卫生间走近。
池漾问他:“你在窗边吗?”
闻言,席砚卿停住脚步,往身后的落地窗望了一眼,“在。”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们说等会儿会有流星,你帮我看着流星许个愿。”
席砚卿丝毫没觉得她这个想法幼稚,笑问:“许什么愿?”
“你看着许就好了,我相信你哦。”
“好。”席砚卿真的把她的嘱托,当成一件事应了下来。
他返回到落地窗前,真的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天。
今晚恰逢月圆,星罗棋布,像一幅神秘的藏宝图。
远处,也不知哪里的烟雾,从楼宇间缭绕着升起。
极淡的,又疏忽不得的。
流星?今晚会有流星吗?
这个问题像是灯塔,引导着他天马行空的想来想去。
很奢侈的思维体验。
他很久没有过了。
他所在的行业,眨眼之间,都是一场翻云覆雨。
他身为决策者,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人人都想含着金汤匙出生,觉得那样的人,出生就在终点。
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饭也是要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食物转化成肌肉和骨骼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历历过往,如胶片般从他眼底闪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望起来。
或许是,那段不那么妙趣横生的过往里,曾有一段那么妙趣横生的相遇。
想到这儿,他弯唇笑了笑。
结果,就在他低眉的瞬间,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冲冲地穿过落地窗,汹涌而来。
室内骤亮几许。
席砚卿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片刻后,他移开手掌,轻眨了一下眼,重新为她寻找流星。
下一秒——
砰的一声。
他心跳漏了一拍。
你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吗?
只需一眼。
只需一眼,就可以。
只需一刹。
只需一刹,就足够。
震惊。
惶惑。
动容。
最后,夹杂着一丝命定的窃喜。
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排兵布阵,携着短刀兵戈,冲杀而来。
这种感觉——
玄之又玄,不可名状。
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展墙,瞬间变了身——
从左至右,五幅画面,渐次展开。
第一幅,是她低眉演奏,他静坐倾听。
第二幅,是她腾空跃起,他就势站立。
第三幅,是她出手相助,他奋不顾身。
第四幅,是她捂着伤口,他半跪在地。
十年前,他们的初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情节贴合地、色彩斑斓地,重现了。
以太过震撼人心的方式。
再往右,最后一幅,是一个背影图——
她白纱披身,他燕尾垂立。
外框一扇雕花石门,寓意着,他们的终点,是婚姻的殿堂。
席砚卿心里那条看不清的线,瞬间就清晰了。
当初叶青屿说要这面墙设计权的时候,他随口问了句要这个做什么。
叶青屿一脸的漫不经心:“给我自己的品牌做宣传。”
席砚卿还有点不可思议:“叶大师的名气,用这个做宣传,岂不是委屈了?”
“你少来,就一句话,给不给?”
“给。”
时间再推近些。
池漾在来之前,有意无意地提到认识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