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旧事+番外(6)

作者:卧着的白 阅读记录

他的懒妻对着他的疑问思虑了两天两夜,才勉强回答说,兴许是为着采药方便吧。他将信将疑地还是信了,他想他的妻确是太懒了,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竟要推敲这么许久。他是怎么娶得的这么一个懒妻?懒妻想了半晌又拖拖拉拉地答他的第二问:“谁说我家无以为生的?你去看看,我们山腰的花圃中还雇有小奴每日务园的,这个世道,不是大户人家,何来的钱财雇工浇园子?”

他只道好好好,心中暗暗思量:不想我苏某人竟倒插门进了大户人家。但他实在是懒得回忆了,他想也许是因着懒妻将他也带懒了罢。

后来他在山中闲逛时真的曾见过那个浇花的姑娘,她覆着面巾,只露着一双杏目,身着一件暗灰的粗布袍子,细弱的肩上挑着小木桶,一走一低腰,将水细细地浇在花根上。他想走近了同家里的仆人嘱咐几句以示亲和,可那姑娘总是一见他便落泪,他为此还笑着打趣:“姑娘,你怕见男人吗?还是说你每日都是这样以泪浇园的?”姑娘抽抽噎噎答不上话,只是背了身赶忙离去。他见此还心中可惜,原来是个哑娘。

懒妻的老母对着懒妻总是唠叨许多,却不大与他讲话。因是他还时常自省,究竟是在哪里得罪了丈母娘,他思量不出,于是抱着这个疑问去问小舅子,小舅子却也是冷冷的不大喜言语,只是递与他一盅三枝酒与他同饮,他想着小舅子温厚,故而总是一饮而尽,都在酒里了。

懒妻此时便会闻着味寻来,提着捣药杵恶狠狠地追上来痛捶那同是唇红齿白的小舅子一顿。他总是上前拦住懒妻,转头呼喝小舅子快跑,小舅子倒是快跑了,他却被懒妻拎在了手里,懒妻怒极了是顾不得夫君的,因此时常连他一起揍,揍完了又默默替他上药。他问懒妻为何管他管得这样严,一口酒都不给喝?懒妻总是没有好声气地对他说,想死你就多喝点。他想女人果然还是不懂男人的苦心啊,他只是想同小舅子搞好感情,比如每每小舅子从捣药杵下跑掉的时候,他都觉得很快慰,想着这样才能一家和乐啊,不然小舅子挨不住打一时叛逆离家出走了怎生好?他一个大男人,为着家门和乐牺牲一些也不妨事的。

但也总有喝醉的时候,喝醉的时候做的梦总是离奇,梦里他是一个绝顶的剑客,日日在一片无际的竹林中闻鸡起舞,累了歇息时,总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来为他送吃食,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不知为何就是笃定她有一双清亮的杏目。每当那女子想要向他诉诸什么的时候,他就会猝然惊醒。一摸脑门一头汗,辗转一翻身,便见懒妻睡在身旁,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他:“你做了什么梦?”

他心中烦恼,发懵地凝视懒妻的眼睛,魂游天外地思虑,这和梦里的眼睛不甚相同啊。难道是成婚日久,老夫老妻的腻味了,他生出了异心?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惊,顿感对懒妻有所愧疚,故而欺瞒:“梦里你为我诞下了麟儿,我们都甚是欢喜。”又石破天惊地提议:“冬儿你看,我们携手这么些年,也该是时候添个孩儿了,我看娘也时常寂寞逮着你念叨,如若有了孩儿,想来她老人家也能够欣慰许多。”

懒妻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立即披衣点了烛火,坐在桌前倚着胳膊看起了医书。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好字。他苏某人等待许久等来这么个敷衍的好字,也有些着恼了,他声色中隐含愠色:“我真疑心我家是开什么了不得的医馆的,夫人要日日如此殚精竭虑地研究医书,连生孩儿之事也全不放在心上,如此姻缘,还不若给我纳一房妾,你自去抱着你的医书一同入眠。

懒妻听得此话,气得拍案拂了一桌的医书,连平日最宝贝的那本《灵枢十注》也在其中,她咬着后槽牙怒道:“你敢!”

苏某人也不反驳,只是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懒妻以示不满。懒妻拿他毫无办法,只好又苦苦熬着灯油看一夜医书,第二日惯常睡至晌午。他从前很鄙视懒妻此种作息,但后来陪伴懒妻陪惯了,倒觉得吹着山风歇一夜凉,又可以一觉黑甜酣至翌日晌午,也算得是一桩畅快事。真可谓是:一娶懒妻终身误,从此无心爱良晨,任他红日上东城。

山中岁月平静短暂,一季花开一季花落,他发觉懒妻好似总是躲着花圃走。春来春去时常有山雨微凉之时,他寻思这样的天气,合该牵着懒妻看一看花,踏一踏青,方不负如斯春色,他的懒妻闻言揉了揉眉间,撅着腚在百草屋翻了半晌,寻出一小青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两颗丸药含在口里,才牵住他的衣袖,支支吾吾地道:“且去吧。”

上一篇:竹马成了太监 下一篇:浓情见我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