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82)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和城府深沉、但表面看上去还算温顺小意的褚晚龄截然不同,褚景深虽然同享着优越无匹的地位和举世无双的皮囊,却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他的野心和城府都写在脸上,无时无刻不在昭告天下,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如何地阴险狡诈、老谋深算......

以及暴躁易怒。

许一盏不否认自己过度夸大了褚景深的可怖,至少作为皇帝,他不仅算个难得的明君,还算个对她非常优待的明君。

但初见时褚景深带给她的压迫感、秋猎时褚景深逼迫褚晚龄猎杀的强硬、及褚景深就她夜闯椒房殿一事给予的口头警告——越是对她宽恕,她越能隐约感觉有人在暗处替她偿还这些宽恕的代价。

......比如她的小太子?——谁知道呢。

褚景深眯着眼眸打量她:“朕的‘仕’可不是会轻易被骗的蠢货。”须臾,他看出许一盏已经足够紧张,遂改口道:“变法之事,可曾遇到什么不顺心的?”

“...都很好。”许一盏悄悄想,就是本人没怎么关心进度。

“方学士觐见了几次,都是因为顾尚书的脾气......许爱卿应该从中调和啊。”褚景深笑了笑,“顾尚书对你的话,应当多少会听一些吧?”

许一盏周身一悚,听出了他并不刻意隐瞒的言外之意,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不明白。”

褚景深模棱两可地哼了一声,许一盏听不出他的偏向,只能等待头顶悬着的铡刀落下——以及静默地祈祷,能有人在生死一线中救她于深渊。

...可那人能是谁呢?褚晚龄?——最好别。她还在单方面地冷战。

......所以没人会来。

也很好。

“今天没再留程良在御书房奉差,不知太傅可还习惯?不过释莲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去东宫报到,太子应该猜到缘由了。”褚景深垂眼啜茶,继续道,“许爱卿如果再去一次椒房殿,也许会发现椒房殿的大宫女也已经换了人......朕不意外他能有这样的筹备,但皇后震怒,朕也劝不住。”

许一盏的尾指微微一颤。

“但朕被蒙蔽太久,至今也想不到,他究竟从朕这里窃取了多少情报...又调换了哪些奏折。只是动动脑筋,想着或许和许爱卿有关......许爱卿以为呢?”

许一盏动了动唇,低声说:“臣不明白。”

褚景深撂下茶杯,一声清越的响声在寂静的御书房中经久不消。

许一盏只能垂着眼,如坐针毡地等候那把铡刀。她一直都能感受到今日守在御书房的暗卫们鹰隼也似的目光——显然比平时仅用于护驾的人数要多出数倍。

那是更甚于刀剑的凉薄和锋利,只等褚景深一声令下,即便是她,也是九死一生。

但她不能主动坦白。

并非只是因为她不能多说的身份——更是因为她不能替褚晚龄认下这桩罪。

革职也好、死刑也好、代考也好、欺君也好,她一人足矣,任何人都不该被连累。

“许爱卿。”褚景深叹着道,“你若能为朕所用,那该多好。”

“臣惶恐。”

“许爱卿会有多少故事呢...从你和顾此声的关系说起?”

许一盏心中一突,下意识望了一眼褚景深玩味的脸。

......糟,当对方情报落后太多,她竟不知道皇帝是真心提问还是在反串诈她。

大约是因为褚晚龄整日都挂记她的破事,所以才能一丝一毫都不放过。而皇帝陛下坐拥大皖十三州,比她区区一个太子太傅重要的家国大事多了去了,也就没什么心情在她身上浪费吧。

一定如此,绝不是褚晚龄这小混蛋居然虚伪得连亲爹都能骗过去。

许一盏想了会儿,懒得狡辩,也编不出新鲜的故事,只能闭嘴,听褚景深意味深长地说:“朕先前确有疏忽,但太子就快坐不住了。”

“...嗯?”

“半个时辰。”褚景深语气轻淡,“当他发现太子太傅在御书房逗留的时间超过了两个时辰,他就会以请安、或者别的名头找来御书房。也可能站在书房外边等......总之他在那站着,就是对朕无声的催促。”

不等他说完,御书房的门已经被人敲响,宫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太子殿下前来请安。”

褚景深耸耸肩,并不为那句‘半个时辰’感到尴尬:“朕忘了,他现在早睡早起。”

许一盏抿着唇,听见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阵急切的朔风伺机贯入,将御书房内滞留的暖意通通遣退,唯余一片刺骨的冷。

她仿佛又回到了遽然坠崖的昨日,顿觉自己错得离谱。

明知故犯的不只有卫至殷,还有褚晚龄。

或许真是因为年轻,所以常常明知是陷阱,还争先恐后、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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