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无情，他喉间咯咯作响，宋凌的手指正以一个稳定的速度缓缓收紧，宋凌看他的目光宛若看一块死肉。

他拼尽全力张开嘴呼吸，不受控制的手终于把指尖的佛骨笛摁到了合适的音律。

一声凄厉的啼鸣，狂风骤起。

不远处的空地上空，一只巨大的岩鹰自半空俯冲而下，双翼张开足有三丈，翅膀煽动带起的气流在地面上卷起无数枯枝败叶。

在它的背上，捆着一个人。

宋凌一把甩开石青，顺手躲过骨笛捏个稀碎，而后几步便跃至岩鹰脚下，岩鹰投下的巨大的阴影将他覆盖，他随手捡起一根尖利的枯枝向上跃起。

一双铁爪还未等树枝靠近便死死扣住，铁灰色的鹰爪用力收紧，枯枝断作数节。

宋凌本就没指望这东西能伤到它，不过是借此吸引它飞低一些，他丢开剩余的枯枝，纵身一跃，避过岩鹰尖利的指甲，攥住它足有成年人小腿粗细的腿骨。

岩鹰受惊，双翅猛烈拍动，拔地而起。

宋凌被强劲的气流吹得身形晃动，手臂上被岩鹰的爪子勾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岩鹰扶摇直上，眨眼间便离地百丈，从上面往下看，茂密的丛林连成一片，宋珩和尺玉动静颇大的打斗也不过只引起了一小片树冠的簌簌作响。

岩鹰是北地常见的鹰，生活在雪山悬崖之上，体型巨大，平日里捕食在山壁上生活的岩羊为生，即便是最寻常的岩鹰，也能轻易依靠双爪抓起一只足有成年人体重的岩羊，而石青这一只，则更是天赋异禀，比寻常岩鹰足足大出一倍有余，承载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绰绰有余。

宋凌正在想办法爬到岩鹰背上去，但高空之中风力强劲，他仅靠一只受伤的手吊在鹰爪之下，想要借力十分艰难。

这时候，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自浓密的羽毛之中抬起半张脸来。

冯楚英腰部以下被困在岩鹰身上，上半身倒是能动，可这刚一醒来就要面对自己在半空之中的状况，即便是她，也慌了一瞬。

“别怕，你别乱动。”宋凌生怕她掉下去，忙道。

冯楚英循着声音透过岩鹰的翅膀边缘往下看，这才发现宋凌竟然吊在底下。

“我没事，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弄伤你？”

冯楚英怔楞一瞬：“没，没受伤，怪我托大了，我看见石青，便追了过去，却没想到被他直接弄晕了。”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不顾身在半空，使劲挣开绳子，那绳子足够长，把她捆在岩鹰的身体之上，打结处在岩鹰腹部，她够不着，摸了摸靴子后帮，好在匕首还在。

割断绳子，又飞快地把绳子丢下去，宋凌另一只手抓住绳子，却没敢使劲。

冯楚英也知道自己那点重量扛不住宋凌的拖拽，二话不说便把另一头直接系在了岩鹰的脖子上。

宋凌笑了一下，奋力一拽，借力猛然拔高身体，顺利攀住了岩鹰的翅膀边缘。

冯楚英伸手拉他，岩鹰却被那一下给刺激到了，身子狠狠一晃，险些一头栽下去。

冯楚英扑出去半个身子拉他，才堪堪拉住。

灰白色的羽毛被扯得纷纷扬扬，宋凌咬牙死死扣住岩鹰的翅骨，总算把自己翻了上去。

猎猎风中，宋凌一把把人揽进怀里，熟悉的触感驱散了他一身冰冷杀气。

“让你担心了吧？”冯楚英在他背后拍了拍，叹息一声。

这次的确怪她太过草率了，石青毕竟与她一同长大，总以为多少残余着几分情义，却没想到，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高空寒冷，俩人皆只穿着薄薄的夏装，被风吹得遍体生寒，宋凌把人揽紧了几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尽量伏低身子。

冯楚英却探出头看向底下，山川河流一览无余。

是她想象过的千里江山的模样。

“若是有一天，人能像这样自由地飞起来多好。”她喃喃道。

宋凌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简直要被她的心大给气笑了。

“我觉得，咱们得先考虑下去，才可以去想怎么飞起来的问题。”

冯楚英点点头：“所以它怎么才肯停？”

宋凌沉默了一下：“可能累了就停了吧？”

但紧接着，他们发现这只岩鹰不仅没有累，反而似乎亢奋了起来。

它尖利地连连啼鸣，而后双翅一缩，向下俯冲而去。

宋凌和冯楚英险些因为失重而飘离鹰背，幸好宋凌手中始终握着那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牢牢拴在岩鹰的脖子上。

他用力一拽，岩鹰的脑袋被拽偏了一些，却不曾想到岩鹰似乎被激怒了，不仅没有减速，反而更加癫狂地一头向下扎去。

“有人在操控它。”冯楚英最先醒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