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瓷没有答应。

他感觉到她的犹豫，叹了口气，将新的创口贴重新盖上，抬起眼看着她，妥协般道：“不管面临什么情况，保护你自己最重要。”

保护你自己最重要。

从小到大，纪成远浇灌给纪瓷的思想里，“自己”是最不重要的一个个体。所有的教条和规定，都是她必须对别人怎么样，很少有人会为她考虑。

而如今，她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他会担心、会为她妥协、会在看见她的时候收起身上尖利的刺。

纪瓷的心瞬间感觉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没有再反驳，垂下头，乖巧得像个孩子，“知道了。”

考虑到纪瓷后面的工作，霍骁没有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就在附近商圈找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导航上的位置离酒店不远，两个人打算走路过去。

纪瓷对K市不太熟悉，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身边有几对情侣迎面而来，或并肩走过，看见他们亲昵的姿态，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说起来，这也是她和霍骁第一次的单独约会。

诚实来讲，她心里还隐隐带着些期待。

商圈跟酒店隔了一个街区，直走大概五百米左右，会经过一个路口，斜对面的就是他们的目的地。绿灯跳红，马路两侧的车流从路口鱼贯而出，将行人阻隔在斑马线之外。

霍骁停在路沿上，纪瓷加快脚步跟上来。

晚餐时间加上遇到下班高峰期，停在路边等红绿灯的人很多，纪瓷稍稍往他身边凑近一点，避免等下走起来被人流冲散。

她看着对面警示灯上，静止的红色小人变成绿色。

正欲往下走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纪瓷垂目去看，发现霍骁宽厚的手掌牵着她的往前带去，手掌交握的瞬间，他们之间仿佛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温度和呼吸共享。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在津市音乐学院门口也有一条这样的人行道。

那时候，纪瓷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归属何处。也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放在心里的那个人，会毫无顾忌地牵起她的手。

霍骁回头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小姑娘在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仿佛被她眼底的温度感染了，他在拥挤的人流中，同样笑着问。

纪瓷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手指缓缓收紧，含糊地答：“就挺开心的。”

他刚开始不明白，后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也无声地勾唇。

绿灯变换，车流重新渐次驶出。两人刚好走到马路边的台沿上。

纪瓷抬眸看他，那双桃花眼溺在城市霓虹中，温柔又多情。

她以为到了这边他就会放手，却发现直到两个人走进餐厅，手里的温度仍然一直都在。

晚饭结束后，霍骁把她送回酒店。

他到车里取过药膏递给她，“这一周我都会留在K市，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霍骁笑着说：“只要你想找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行。”

说完，他又从西装內兜里拿出一张房卡。

纪瓷一愣，脑海里陡然闪过什么念头，很快红了脸。

“我最近有几个会要开，这间总统套空着也挺可惜的，上面有地址和房号，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过去。”说完，他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别误会。”

“...哦，好。”她闭了闭眼，唾弃了一下自己刚才想入非非的念头。

霍骁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唇角微扬，“那我走了。”

纪瓷点头：“嗯，开车小心。”

“好。”

她看着他的背影走下楼梯，将手里的东西妥帖地放进包里。

直到迈巴赫驶出停车场，汇入路上的车流中，纪瓷才回身走进大厅。

“纪小姐。”

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纪瓷下意识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陈封踩着楼梯走上来，“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她想起那只口红，没说话，大步往酒店的大门走去。

陈封似乎意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率先一步上前挡住大门入口，国字脸上笑意很淡，“我们聊聊？”

纪瓷：“陈总，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这么说呢，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她听见陈封说出那个字眼，蹙了下眉，语气冷淡，“我和你从来都不是这种关系，你应该很清楚。”

陈封似乎就是想激怒她，闻言无所谓地笑了笑，“纪小姐说这话，是打算和我一刀两断？”

纪瓷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请你让开。”

“刚才那个，是上次在餐厅见到的男人吧。”他让开一条路，在她经过身侧的时候开口。

陈封提到了霍骁。她停下来，话里压抑着怒意，“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