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垦丁(45)

作者:水银灯河 阅读记录

芬姨受教育水平还停留在初中阶段,因此被分出来,当计分裁判。

飞花令顺序是按座位排列的,从刘宇岩开始,顺时针在曾贝这里结束,此为一轮。

刘宇岩乐争这个第一,因为如果他第一个作答,就可以争取到后面五人的答题时间,用来思考。

但第一句,他就苦想好久,差点逾时淘汰,最后还是念出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爷爷最近在抄《道德经》,张口便是:“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有那么点哲学道理,不过窗外这雨,早已终了好几日了。老子也有说错的时候。

接着是奶奶,她读的作品不多,幸好昆旦出身,记得不少戏词,嗓音温温软软,送来一段《牡丹亭》,唱的是:“……待打并香魂一片,守得个yīn雨梅天。”

然后是陈晨,她笑眼盈盈,人扶着沙发扶脊,慵懒斜倚,轻声念着:“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又是张爱玲——曾贝好不满,在旁插嘴:“陈小姐,你不要太喜欢她!”

陈晨睥她一眼,吐了舌头,“要你管!”

终于轮到谢平宁,曾贝埋下头,去看趴在自己脚边正偷闲的奶茶,假装没在注意,耳朵却竖起,等他说话。

他略微顿了顿,才说:“——冒着枪林弹雨。”

曾贝一愣。

刘宇岩有意见了,说:“这就没了?平叔,这不会是自己瞎编的吧?”

其他人也没听闻过这句,或许太过短促,太过平常,总显得黯淡。

然而,谢平宁看向曾贝,出声:“库珀的《飘泊者》,曾贝知道的。”

曾贝仰头,侧身对上他看来的视线,微微发怔。

是的,她知道。因为这句短诗才出现在她刚刚读的《到灯塔去》里,是伍尔芙在文中的一句引用。

但她心里情绪错杂,或许是他刚刚捧的一本布宁,而她不久前读过;又或许是他有意无意,总在与她勾勒千丝万缕联系。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一场神游,持续好久,还是奶奶把她唤回来,提醒她:“贝贝,你想好了没有啊?快到时间了噢。”

“啊?”曾贝回神,看了看众人,发现数道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脸忽地有些烫。

她低下头去,伏腰,假装是去抚抻奶茶身上的毛发,以此掩去自己突如其来的羞赧,一边给出答案:“yīn霾天空,隐约雷鸣,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她说。

但低着头,没注意到,谢平宁视线不曾离开她。

比赛一轮一轮进行下去,第一个被淘汰的选手,毫无疑问,是每天只研究游戏,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刘宇岩。

然后是奶奶,再是陈晨。

曾贝平日读的那些杂书,没想到用武之地,竟然在此。也跟着爷爷和谢平宁转了一轮又一轮,最终在第十三轮的关卡处,没能想出,也受振出局。

留下爷爷和他的得意门生谢平宁,针锋对垒。

赛点在过去七轮的时间出现,并且握在谢平宁手上。

大家都在等他的下一句,以为他将成为冠军。

但他只是垂眸,放弃地举起了双手,摇摇头说:“想不起来了。”

冠军诞生,居然是爷爷,谁都没想到。

因为爷爷最是无欲无求,没想到还收获一张愿望券,因此想愿望都要把头想破。

吃过晚饭,老人家还在客厅跟陈晨刘宇岩商量心愿的事。

曾贝则彻底失去兴致,起身准备上楼。

大概今天想过太多事,都是与平叔有关,她离开座位时,还觉得疲惫,明明什么也没做。

谢平宁等她离开,半分钟自己也拿了水杯离开客厅,往楼梯去。

在二楼上三楼的拐角,他叫住了她。

曾贝回头,疑惑,从上往下看他,角度合适,楼梯的承接灯有光投she下,让他的眼睛比他手里水杯中盛着的清水还要剔透。

她不解,问:“gān嘛?”

谢平宁看着她,眼角有很淡的笑意,摇摇头说:“没什么。”

“那你喊我,拿我寻开心呢。”她觉得他莫名其妙,嘟囔出声。

谢平宁没作答,慢慢走上来,跟她距离近到只差一级台阶,因为身高优势,他比她还高出一小截,需要她抬头仰视他。

距离太近了,呼吸都是乱的。

下午那种心乱如麻的感觉又回来了,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只能低头,掩饰颊上两抹淡淡粉晕。

他的声音从她的头上的位置传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推断,或许是略带深沉的,因为他声音听起来好低。

他问:“你还读过《万叶集》?”

曾贝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下午客厅她答的那句“yīn霾天空”,出处是日本长短和歌的纳本《万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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