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垦丁(5)

作者:水银灯河 阅读记录

他的话都只一半,因为忌惮母亲在场,不敢太放肆,不然就要被冠上欺负女士的滥名。

而她正要回嘴,身子半倚靠着门板,不经意倏一回头,却正巧对上谢平宁从三楼下来,在拐角的地方,看了她一眼。

她那些气焰嚣张的话,刚要出口,被他递来的这一眼堵了回去。

好半天才想起,要低声为自己辩解,埋下头,说:“不是我,我还没开始chuī呢……”

然而,这句解释楼下的刘宇岩是听不见的。只谢平宁看着她手里还缠着线的chuī风筒,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用杰克·伦敦《马丁·伊登》

用村上的话来形容这本书就是:一个近乎残酷的力透纸背的书,无可遏止的绝望,积极向上的自毁。

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真的是很好的作品。

第3章 3

鸟不拉屎的荒岛,电路还有问题,一月停上四五次,电工先生不用担心无事失业。

因此即便是晚饭时分,也要电话劳请电工先生过来。而他们的晚餐,因停电无法开火,只能拿冰箱里几片gān枯枯的吐司片搭配蓝莓酱,以及应季的水果拼成盘凑合。

阿姨将烛台摆了两座,高低不一点燃六根蜡烛,huáng蒙蒙地照着桌上几人的脸,像一顿多人烛光晚餐。

爷爷艺术家出身,最爱气氛之下玩làng漫,不知从哪处黑暗角落里,摸出五六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

他说:“氛围正好,不如我们来喝点小酒。”

奶奶从他手里替他分走几只杯子,一边用眼光斥他,“我看你就是肚子里的酒虫子闹腾了,想喝酒过瘾——嘴上倒说得好听。”

“哪里是,”爷爷脸上是被戳穿心思的笑,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小谢来了,哪里有不喝点儿的道理——是不是,小谢?”

谢平宁被点到名,也笑着点头附和。

曾贝是不甘于出场平凡的人,因此下楼时,屐鞋一定重重拍打实木楼梯,以此引起楼下众人关注。

此法奏效,她下到一半楼梯时,手才扶上面方,客厅里数道目光就都一齐看了过来。

奶奶先出声,赞叹:“好看,好看得很,快下楼来,让我仔细瞧瞧。”

爷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也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连刘宇岩也是,瞠目结舌,看她半天,才说:“这还是你吗,曾贝壳?我没看错吧。”

在他面前,再优雅也维持不了多久。曾贝气得出声,张牙舞爪,立即原形毕露,瞪他一眼,警告道:“不准叫我曾贝壳!”

说完,又换上缓缓步履,靠近客厅。

她打量四周的眼光小心翼翼,只为努力看清,昏huáng烛光下,谢平宁的表情。然而光线过于暗,连他的视线是否落过来,都难辨得。

是爷爷与他酒杯相碰的一声,令他身体微前倾,才露出棱角模糊的半张脸。

她走近到餐桌边,停下,听爷爷在说:“来电估计还得费会儿时间,不如我们一同来听点好听的。”

刘宇岩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了,他用手指弹两下玻璃杯壁,弄出“叮咚”声,故意起哄。

阿姨在暗处训斥他:“安静点。”客厅里这才真正静下来。

曾贝将gān了一半的长发拢了放在一边,举一只蜡烛起身,步履轻轻走至无人的桌尾。

“爷爷想听什么?”

她轻声询问,脸上素白,没有点妆,也不需要,只不过是一次小型表演。

但她再猖狂不起来了。

穿上昆衣,女帔云鬓束着,她就成了戏文里的杜丽娘,只低吟浅唱良辰美景、错付年华。身段柔软,折一枝桃花,扇面铺就,再不是那个与人叫嚣、不依不饶的魔女曾贝[注]。

然而,回她话的人,却是一直未作声的谢平宁,他问:“《思凡》能唱吗?”

《思凡》?

她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点这个。

她五岁便开始学昆曲,无数次登台演出,换台下一片喝彩声。她太明白,这世间点戏的人有千百种。

初次见面,刘宇岩说,唱个那个什么《牡丹亭》。

有时是有远客到,她水袖长衫换上,爷爷点拨一曲《游园》,抑或一段《惊梦》[注],她“姹紫嫣红开遍”从入行起,唱了有数百次,谁知她心中厌倦。

然而,他坐在她侧前的西式沙发椅上,手里一杯清茗,轻轻点了一出《思凡》[1]。

他是?

矜持使她此时才真正算是观察他。

谢平宁,首府高校地质学系知名教授,科研界风头正劲的地质学家。年纪轻轻,名衔却不短,还有一点不可忽略,人人赞他,面目如珠如玉,正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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