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佳人(65)

她边说边目光一凛:“别拣好听的来搪塞哀家。”

“臣妾不敢。”顾清霜低着头,声音轻但清晰,“那晚确是贵妃娘娘蓄意陷害臣妾。她说她恨臣妾在千福寺与皇上生了情,皇上明明是去看她的;还说……还说必是臣妾蓄意勾引,否则皇上断不会留意臣妾。她这样想,臣妾自然也恨她,但……但臣妾纵使不真为她着想,也还要为皇上着想。”

太后淡然抿了口茶:“皇帝可是要赐死你的。”

顾清霜口吻真诚之至:“皇上不过受人蒙蔽。那日又确只有臣妾与贵妃娘娘在那里,落在谁眼里都是臣妾的不是,如何能怪皇上?”

太后没接话,只禁不住地又扫了眼屏风那边。只可惜屏风遮挡得严实,她瞧不见皇帝现下的神情。

顾清霜缓了缓息,口吻怅然:“贵妃娘娘刚失了孩子,伤了身,若知陷害臣妾不成,臣妾还有孕晋位,怕是非落了病不可……臣妾现在最是恨她,可她是皇上的心头之好,若她当真一病不起,太后娘娘让皇上怎么办?臣妾只想皇上好好的。”

“你倒真是心细皇上。”太后摇头苦叹,“可既是如此,有孕这等喜事,你怎的又不早点告诉皇上,偏被逼到这一步才说?”

“臣妾原想再等些时日的。”顾清霜低语轻声地说着,“臣妾有孕时日尚短,胎还不稳,唯恐出事。民间亦有说法,说孕事不足三月不能说与旁人听,臣妾便想等胎像稳固了再禀奏皇上。谁知……谁知事发突然,臣妾为了保住性命,也只好先说了。”她说着一咬嘴唇:“好在此事终归是喜事,说便也说了。但关乎贵妃娘娘的万般纠葛,还请太后娘娘瞒着皇上。皇上满心满眼皆是她,若让皇上知道她是那等行事卑劣的恶人,只怕比得知她落了病还要难过。臣妾与贵妃娘娘俱是宫中嫔妃,说到底……能让皇上高兴便是了,臣妾受些委屈不打紧的。”

“你也太痴心。”太后颇为配合地喟了一声。

若放在以前,她是最不爱听这些话的。尤其是自己还是嫔妃时,后宫里个顶个爱装贤惠柔弱,可都是女人谁瞒得过谁呢?她只觉一个两个都假得很。

如今,大约是并未再真的置身其中,她听顾清霜这般逢场作戏竟听出了些趣儿。再者,说到底,这丫头的万般算计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过得好些,并不去害旁人,更不干扰政事。她这会儿拉她一把,只当是救人一命。

太后心下玩味着她的话,面上忖度须臾,又说:“那晋位之事便先罢了,但哀家还是会下旨,你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按贵人位来,权当是为这个孩子,你莫要再推辞了。”

顾清霜垂首深福:“谢太后恩典。”

“回去歇着吧。”太后摆手,“这些日子你也疲累,今日便不让外人去扰你。待得明日,再让新拨过去的宫人拜见。”

顾清霜再行福身,便告了退。她离开良久,屏风后的人才走出来,神情恍惚,面色微有些发白:“阿敏她……”他不敢信,相识多年的人竟会如此。最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好像突然就陌生了。

太后淡淡看着他,放在平常,她才是最对南宫敏看不上眼的那一个,此时却偏反过来道:“你也不必全然信她,无非都是拣有利自己的话来讲罢了。到底谁更可信,你还可多想一想。”

可其实……

太后自己说着,心底都想笑。贵妃醒来后一味地只是惊恐、只是恨,清才人方才所言却柔情之至,隐忍而顾大局。

他还如何说服自己接着信贵妃呢?若她是男人,此时都要忍不住心疼清才人了。

碧玉阁里,阿诗在闻得太后懿旨时,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但随着顾清霜被传走,那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现下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阿诗可算又有了笑容,扶着她进屋:“这回可是真没事了?”

“算是吧。”顾清霜点点头,只问她,“那些医书可都烧干净了?”

“姐姐放心,早就烧干净了。”

顾清霜这才松气,坐到茶榻边,将这些事再行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

她赌对了,贵妃的孕事果然是假的。

她原也不是不能一直避着,但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总归来得更赚。毕竟就如贵妃愈发容不得她一样,于她而言,贵妃一直放在那里也是个祸患。

现在,轮到她这一“胎”粉墨登场了。

说来这还多亏了她在宫里的“老资历”。

许多人都觉得喜脉独一无二,如非真正有孕绝不会有。但她从前在尚仪局时和个宦官扯闲篇,就曾听闻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宦官家里原是民间的郎中,后来遭了灾,才不得不把他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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