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10)

这种女人,嫁入清平人家,定能令岁月生花,而在平贞二十七年,所有女人都孤独到两股痒痒的大陈宫里,殷茹那艳若桃李的眉眼之间,却隐隐透出不详。

殷绣并没有见到殷茹,在正宁宫内等他的是刘宪,清瘦修长的手正替她点查茶器。一样一样十分认真,听见殷绣的脚步声,方抬起头来颔首笑了笑。

正宁宫里人来人往,皆屏息凝神做着手上差事,两人也都自持身份,不言不语。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垂拱殿的内侍过来传话,说帝后同济昆和尚用过斋了,已起驾往正宁殿来。刘宪先一步去半道上相迎,郑嫔则领众宫人在正宁殿前立后。不多时,击节声由远及近,一双红绸龙凤纹绣的伞扇迎面过来,扇下的紫檀木仙游撵上,帝后同乘。

而后仪仗在殿前约十米处停下,刘宪亲自服侍帝后下撵,郑嫔与宫人纷纷下拜跪迎。日尚算晴和,但皇后畏凉,大袖外还罩了一件正红织锦缎的薄斗篷,手腕上挂着一串菩提子串。

皇帝叫了起,而后携皇后在正宁殿上落坐,郑嫔与济昆坐在于下手相陪。宪刘侍在旁,皇帝落坐时搭了一把他的手,又顺势在那如羊脂玉般细化的肌肤上摩挲了一把,皇后看入眼中却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掐数的菩提子快了几颗。

刘宪并不动声色。但就那么一瞬之间,殿中众人脑中已千回百转,各人存下了各人的心思。

艳羡,嫉妒,恶心,麻木,五味杂陈,掩过了满院菊花幽香。

皇帝先开了口。

“济昆啊,哪一个是你说的绣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皆向殷绣看过来,济昆朝着众人的目光处一指。

“贫僧上回见绣姑娘,还是在寒山寺,那日品过姑娘所点的阳羡,回味三年。”

殷绣顺着他的话从后面走至殿中,跪地行了叩拜之礼。

皇帝并没有细看她,笑对济昆道:“所以,你就认输给了这个丫头。”

济昆圆融笑道:“人外人,天外天,输便是输,不打紧不打紧。姑娘虽不修禅,却将‘静,定’二字击拂其中,堪为济昆一日之师。”

大陈宫的规矩,主子不问话,宫人不能出声,因此,皇帝与济昆的话头虽然都在殷绣的身上,殷绣却一直静静地垂着头,候着皇帝的旨意。

济昆将那团茶饼呈上,又从采摘时说起,至蒸茶,过黄,压饼的工序,说透了一个碗口大茶饼的前世今生。皇帝在这些技艺上颇有心得,不时评点,席上似两个个中高手来往口舌过招,众人含笑旁观,面上都挂着几乎要僵了的笑。

好一会儿,皇帝才命人将茶饼呈到殷绣面前。

“好,朕也看看这让济坤都汗颜点茶之艺。”

殷绣低头接过茶饼。

这是一饼未启封的新茶,点制之法极其繁琐。殷绣平吸一口气,尽力将自己的心力集于茶上,没有人愿意辜负绝世的好茶,尤其是她这样养于雅乐文书中的女人。

炙茶,碎茶,碾茶,罗茶,行云流水之间,室已散出混合沉香,龙脑香的茶香味。

看大陈的女子点茶,本就是一种享受,无论是纤纤玉手映着各色古雅的器具,还是女人的体香混烧茶香,都是雅趣天成。若有心者,甚至还能品出一丝暖情的香。

水烧至第二沸,殷绣取水冲涤兔毫盏,趁其尤有余温之间拨入茶末,执壶注汤调匀茶膏,而后,她抬起头来,向这刘宪所立的地方看了一眼。

目光相错间莫名求得一点安心,殷绣握了握掌,伸手取过了茶筋。

这是点茶最关键的一步,击拂。

一边令滚水入盏,一边用茶筋机打茶汤,使之出现浮沫。

击七回,每一回的力道都不相同,每一回都是落手无悔,七回之后,殷绣手中的盏中乳花汹涌,此时方松出一口气,平手将茶至于茶托之上。再取干竹条,于茶沫之上繁复细致得勾勒,众人看去时,则见白沫上呈现一朵栩栩如生的“瑶台玉凤”。

一场茶事,声,色,行,艺,禅,五样具齐。

刘宪亲自走下来,捧了茶呈与皇帝手中。

皇帝品了一口,阖眼凝神细呷良久。

“果不是凡人之手。”

第6章 红酥手 身体的美需要某种机缘巧合下的……

皇帝的称赞不是人人都能受的,在一进一退都有人看在眼里的宫廷之中,出错是大罪,出风头也是大忌讳。

殷绣被济昆硬推到了这个显眼的位置上来,确是在两难之间,出错则是大罪,平庸亦有不负盛名之嫌,恐怕连济昆都要跟着遭罪,极致又恐当真被谁看入眼,背负逆臣之后的罪名,一旦走入众人的视线,以后的事就很难握在自己手里。

她与灯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