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122)

“钓鱼赏花宴,穿好你的袈裟皮囊,做他们的坐上宾去。记住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

济昆嚼着口中的的鸭子肉,终于哽了下去。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慢慢应了一声,“是。”

外头,春天还是春天,繁花次第,铺承如锦绣。

一切都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没有一丝和血腥有关的预兆。

……

这日,郑婉人进艮园查钓鱼赏花宴的事。

艮园中人来人往,少有的热闹。

自从先帝死后,这座园子其实在一个半封禁的状态,魏钊不喜欢这里,总觉得这个地方与前朝的奢靡和混乱关联在一起,于是,从前伺候在园中的宫人,也大半被撤了出来,挪到别处去了,只剩一些照料花草的老宫人。

艮园的草木,大多是从南方移栽过来的奇种,极不好伺候,这一两年,照料花草的老宫人,有些病死了,有些年纪大了外放处出去,人就更少了。导致南边园种的一从别角晚水的红梅都枯死了,刘宪听说了之后,又从内东门司遣了一批人进去,也就是这些人在伺候着周太后的饮食和起居。

如今园中的这些宫人,都是跟着郑婉人和程灵进来料理钓鱼赏花宴的事宜。

说起这个钓鱼赏花宴,到大陈立朝百年,君臣同席同乐的佳话美谈。每年的四月初,大陈宫都要举办钓鱼赏花宴,正四品以上的京中官员,以及当年科举考试的进士,都是在君王的邀请之列。去年是魏钊登基的第一年,万事忙乱,加上魏钊为了解决吏部冗官的问题,遣调有功名却实职的人员,科举停了一年。于是,今年的钓鱼赏花宴就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吏被邀。

像这种宴会,更像是君王和文官之间的一个默契,宴上花团锦簇,吟诗赏景,钓鱼评月,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吃饱饭后,闲来无事的风雅,那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武将门们大多是无法理解和享受的,自然,他们也就不会来凑这种热闹。

大陈朝几百年来的规矩都是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不高,在朝廷的将领们都要受枢密院和兵部的文官的节制,但这就照成了一个矛盾,也为朝廷带来一个隐忧,也就是,在朝的将领无实在的兵权,和军队的关联也不深刻,通常受朝廷调度,接管在地方上屯军的军队后,与军队之间都要很长时间的磨合,而地方上的军队,因为与地方将领同吃同住,日常又受他们的操练,因此感情深厚,这也是为什么,徐牧的父亲,会在几十年间,掌控汝阳一方军政的原因。

刘宪不是不没有看到这一点,只是,在先帝的那个年代,他一个宦官,操控朝廷已经万分受人诟病了,如果再染指军政,恐怕就连先帝也无法维护到他。

但到了魏钊这个年代,情况却有不同。

他自幼对政治和军事都极其敏感,也认同殷相当年拆撤疏密院,削减藩镇军政之权,将军权收归朝廷的主张。因此徐牧称病后,魏钊也时常与军中的武将亲近,这些动作以胡相和程太师为首的文官们都看在眼中。偶有言辞上谏,魏钊对他们的态度甚好,从来都是听而慰之。因此,这一次的钓鱼宴,虽说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但也是一个同文官们联系感情的契机。

魏钊重视,郑婉人等人自然也就上心。

吴嫣本来也是被程灵提过来帮忙的,奈何郑婉人太上心,吴嫣又一贯觉得自己是个可又可无的人,索性就日日跟在周太后身边伺候,偶尔做些查访上的事。

人多事杂,周太后那儿反而极不安心。

自从那日在艮园见过刘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命人回宫给刘宪带过话,得到回应却是,“请太后回宫。”这样的话,在一个渴望骨肉亲情的女人耳中,是几乎要命的。

后来徐牧又给她写了一封信,看起来情真意切,认真将他与刘宪过去“为师为父”的情意痛陈在文。养子毕竟不如亲子,更何况,魏钊的母亲亲手毁了自己亲儿的一生,因此无论魏钊如何放低身段,无论程灵与殷绣如何劝说,她也听不进去了。就连吴嫣这个人,在她眼中也像是魏钊遣过来的眼线。对她也就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郑婉人在艮园巡看,恰好看见吴嫣立在湖边儿看鱼,身旁站着她的乳母,手上捧着鱼食。

“吴婕妤。”

吴嫣闻声转头,见声郑婉人便行了个礼。

“郑娘娘。”

郑婉人拂开面前的柳絮走近她,“哟,怎么还哭了啊。”

吴嫣揉了揉眼睛“无事,是我自个做错了事。”

郑婉人笑开,她平时就喜欢揶揄她,这会儿更拿捏起语调子来“太后好相与的,平时又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人,能说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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