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137)

“说吧……官家会替你做主的。”

柳作的目光一直盯在程灵身上,身子不断地扭动。

徐牧回头看向魏钊。“钊儿。”

魏钊偏头, 喉咙里冷冷地笑了一声, 开口道:“松开他。”

众人方松开柳作退了下去。

柳作的身子失去桎梏, 几乎匍匐在地,然而他落在程灵身上的目光仍然没有移开, 反而抬起手, 直直指向程灵, “我……我听到太妃娘娘的棺椁里又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像是杀猫儿一样,特别凄惨……我……我害怕死了,就去回了圣人娘娘,圣人娘娘不让我说出去……刚才,刚才……”

他猛地指向那只烤乳猪,“刚才我看见一个血红色的婴儿从人的肚子里爬出来了,娘娘……娘娘您要救我,奴婢不想再回梓宫了!娘娘……娘娘啊……”

他边哭边说,甚至向程灵爬去,杨嗣宜忙上前去按住他,“官家……这人是疯魔了。”

谁知,站在一旁的黄司官却也突然开口道:“官家,奴才……奴才不是妖言惑众啊,只是……柳作业并非全然疯魔,那个婴儿的哭声,我们……我们也听到过。”

话到此处,黄司官身旁的几个内官也悄悄议论起来。

程灵握紧了手,“胡言乱语,什么婴儿哭声?再有,我何时见过这个奴才。”

徐牧笑了笑:“娘娘,见没见过这个奴才,的确不重要,不过,有一个人,圣人娘娘一定见过。”

说着,他侧头对济昆道:“李太医过来了吗?”

济昆道:“李太医出宫后,一直在白马寺暂居,如今也请进园中了。”

白庆年听此言,有些看不过,出声道:“徐大人,你也太放肆了,这是皇家园林,也是官家和京中百官的宴会,已经卸任出宫的人,无诏怎么可随意入园,你……”

“白大人,你急什么,本官是也要替官家擦亮眼睛,宫中出了此等恶事,官家身旁立着此恶人,本官身为臣子,也身为舅父,为官家着想,还破不得零星一点规矩么!”

“你……”

白庆年被徐牧堵地说不出话来,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程太师见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陷入局中,事情不明,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越辩解反而越露怯,便开口道:“白大人,先退下,官家自有明断。”

白庆年忍怒退后。

徐牧淡声道:“去请李太医过来。”

李太医本就是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了,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差事,看了三代君王的沉沉浮浮,早就是个千疮百孔,是非无关的心了。自从殷茹死后,他也不愿意再在宫中当差,程灵想着,打发他出去,以后也少些麻烦,于是他一提,程灵就准了。

没想到,今日再见却是这样一个场景。李太医不敢看程灵,卸任在外,他只穿了一身青袍,人瘦得厉害,眼眶深陷,走路甚至还有些颤颤巍巍。他挪到魏钊面前跪下。口中道:“罪人李青和,叩见官家。”

魏钊低手,扶了一把他的臂膀。

李太医浑身颤栗了一阵,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地看向魏钊。其实对于这个少年天子,李太医是无话可说。太医的职责就是对君王的健康负责,从古至今,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最亲近帝王的一群人,见过君王狼狈痛苦的模样,医者仁心嘛,虽然每日都战战兢兢,但谁还不是个人呢,谁还不对久在自己手中的病人,有份情义和责任在呢。加上大陈朝的这三代帝王,只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兢兢业业,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李太医本来也是个善人,若不是举家被徐牧威胁,他今日也是不想站在这里的。如今被魏钊这么低身段地一扶吧,很多演练千百遍的话,竟燃有些说不出口了。

“官家,罪人……”

“无妨。”

徐牧咳了一声,“李大人,您也是三朝的老人了,您口中的话,本官是信的,好好说,官家身边的安定,如今可还系在你身上。棺椁里又婴孩的哭声,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李太医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慢慢地吞咽了几口唾液,才勉强将自己的喉咙稳住。

不敢看魏钊和程灵,他只好转过身来对着徐牧。风过敬芳庭,庭院中凤蝶飞舞,悄无声息地停落于花上,满园幽花叩地无声,所有人都秉着呼吸,静静地看向他。

“殷太妃死时,腹中的确怀有骨肉了……”

一种哗然,连在座平时端着文人架子的文官,也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有人脑中已经补出了一场污秽可憎的大戏。在座很多人都知道,当年魏钊曾因为救殷茹的性命而判出大陈宫,沾染先帝的女人,这本就是魏钊一身的污点,只不过,当年没有实证,魏钊这一年来对殷茹的态度也百官挑不出问题,这件事情才慢慢在岁月里被淡忘了。如今突然听说,这个女人死时,腹中居然怀了子嗣,所有人几乎同时回想起了那一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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