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145)

魏钊沉默地听婉完着一袭剜肉剔骨的话。

“对,母后说得对,是朕的过错,是朕把兄长逼到这个绝境。”

他顿了顿,抬起头,“但皇兄与朕一样,除了骨肉亲情之外,还有偌大的朝廷,还有头顶上的这片天,和魏家百年的基业和江山,还有至亲至爱之人!朝廷不如母后所想的那般简单,皇兄有皇兄的担当,朕有朕的艰难,朕不求母后谅解,但求母后不要作为……”

周太后笑出了声,她扶着箱屉踉跄地立住,“你啊,不过就是怕我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揭露你母亲谋害皇家子嗣,你父皇罔顾人伦的恶事,不过是怕你好不容易驾驭下来的朝廷翻天,怕你们魏家的江山易主罢了。”

说完,她低头悲哀地看向魏钊,“魏钊,你们魏家的江山,与我和敬儿早就没有关系了,我和我的儿子,已经被大陈宫伤得体无完肤,你不要跟哀家说什么天道,王道的大道理,在哀家眼中,这样一个朝廷,这样一个皇家,与百姓有何益处,就算天下换一个姓,又如何?”

“母后!”

“不要唤我母后,哀家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后早就死在了冯太后的手里,哀家是魏敬的母亲!”

说完这一句,周太后突然泄尽了力气,颓然地跌坐回椅中。两人安静下来,除了肩头的颤抖,周围的一切都似凝窒了。

“母后,您不听朕的劝,就不要怪朕。”

说完,他扬声道:“杨嗣宜,进来。”

门被推开,雨声大起来,杨嗣宜原本是站在廊上的,心惊胆战地听着殿内的动静,这会儿一被传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紧进去,手磕在门柱上,疼得呲牙咧嘴,咬牙拼命忍住。

“官家。您吩咐。”

“封禁慈安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嫔妃们给太后请安呢?”

“太后以养疾为要,嫔妃在殿外磕头即可,不必进来了!”

魏钊言语清冷,杨嗣宜不敢再问,垂眼应着“是。”

魏钊站起身往外,从伺立在殿前的宫人面前行过,一个端茶的小内官,因站得久了,手上一个不稳,茶盘倾覆,茶盏落地,在魏钊脚边应声碎成了三瓣。

小内官怕急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杨嗣宜见这场景,生怕魏钊在气头上要掐了这人的性命,忙上前道:“官家,把这人交给奴婢处置吧雨太大了,奴婢先伺候您回去。”

魏钊鼻中一声冷笑:“你要揽罪吗?”

杨嗣宜被这毫无情绪的一句话骇住。“奴婢…不敢。”

魏钊接过宫人呈上的伞,亲自撑开,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人。“拖出去杖毙。”

而后独自行人雨中,一面走一面对身后的人道:“好生伺候太后,半分闪失,朕皆不

恕。”

慈安宫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从寒衣节后,皇帝和太后之间就有了隔阂,今夜一见,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魏钊很少惩治宫人,如今动了如此重刑,实在像是杀鸡儆猴的恐吓,在场的人心惊胆战。纷纷聚拢在杨嗣宜周围。

那小内官早已吓得瘫软了,张口隐隐呀呀地哭,却不敢喊不敢闹地被禁军拖了下去。

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拉住杨嗣宜的衣袖“杨供奉,您今晚不说句话,我们是万万不敢合眼的。”

杨嗣宜欲哭无泪,“我哪里知道啊。总之你们尽心伺候着,不让娘娘有闪失就罢了,将才说什么合眼…你们还敢合眼!好好地把里里外外守住,如今刘知都出了大事,大陈宫的人和失了主心骨一般,我不是刘知都,没那么大能耐,大家各自护好各自的命!”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传出凄厉的呜咽声,继而声音渐高,逐渐转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众人都沉默下来。

灯火把殿内人的影子投在门上,周太后佝偻着身子,弯着腰,一下子,孱弱衰老了好多。

风大雨响,那哭声还是透过门户,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凄惨哀伤,令人动容。

杨嗣宜掐着自己的虎口,喉咙发紧。与众人一道沉默地听着,良久,才背过去,叹了一口气。

“你们进去看看吧,我走了。”

杨嗣宜还记着今早载荷与他说过的话,离开慈安宫,撑伞往明仁殿去。路上却越走越慢,他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在程灵面前开这个口。

回忆今日垂拱点上的事,至今仍然心惊。

刘宪一口气认下了十余条死罪,魏钊却无道理地硬是扛下了整个朝堂的压力,不定刘宪的死罪。甚至到刘宪亲自叩首求赐死罪之时,魏钊也没有松口。

这二人,他都看不明白。

明仁殿近在眼前,风雨未停,殿内还点着通明的灯火。殿外的守卫见是杨嗣宜过来,陪笑道:“杨供奉,是官家有旨意要传吗,进去替您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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