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173)

“我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没有啊你想得通殷绣的事吗天下如何,山河如何,你都了然于心,女人呢她明明在你身边,你却越来越不敢提起她了。”

刘宪仍不答,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碗旁。

“走了。”

济昆也站起身,追几步道“你看你看诶,你去哪里。”

身后的老妇人也追出来,“喂,刘先生,要不了这些。”

济昆回头,促狭道“下回他家中的那位绣姑娘再来寻您,大娘您把多得找给那位姑娘吧”

说完,又往前面追去了。

二人前面是苍翠入云的鸡足山,长年应氤氲的水汽化为云雾,将半山腰的佛塔寺笼罩其中,这种地方和金陵的烟水之地有着同样潮湿温热的气息,但不见一丝富庶模样,古老的云松耸入天际,白色的佛塔矗立在云松后面。塔下是用石灰石砌城观音台。

修行净土宗法门的慧安大师,一生不思公案,执着苦修,建寺于山上,几乎不受人间香火,靠着寺中人挑水,种菜,劈柴营建起的寺院,天碧树深,嗅不到一丝凡俗之气。

殷绣陪着大理的王后柴娑上山已有几日。

佛塔寺后面,是大理王庭的一座别院,与佛塔寺共享一泓温泉,以一只青铜的蛇首为界限,一半流入寺中,一半引入别院。柴娑的身子不好,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座别院中疗养,与慧安大师有缘,时常在其坐下听佛。

第三日,月平公主洛玺上山,同殷绣,慧安大师,柴娑,四人一道在观音台下面品茶。

月平公主是大理王的胞妹,这一年,已满二十。皮肤白皙,艳若桃李,是大理出了名的美人。却将芳心许给了一个寺中僧人晋明。如同唐朝的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一样,最后寺中人饮毒自尽了,月平至此从不踏足佛塔寺。

这一日她亲上鸡足山,往后柴娑也是不解的。

茶过三巡。殷绣手中的茶壶终于放了下来。慧安大师慈目笑开,“殷姑娘这样好的技艺,却只能煮老衲这山中的野茶,真是可惜。”

洛玺握着手中的杯盏,“听说,你们大陈,有一种叫龙凤团茶的茶,是要用茶刷搅出茶沫子来吃,这种技艺叫什么点茶”

柴娑听她这样说,觉得而有些失礼,忙对殷绣道“绣姑娘不要介意,王妹说话一向如此。”

说着,又牵了牵洛玺的手,“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乱开口啊。”

殷绣笑了笑,“王后不需要如此。龙凤团茶是我大陈的贡茶,一年通共得不了几饼子,若遇到到雨水不好的年份,只有一二饼可得,从前,先帝在位时,到是很爱品这种茶,后来,官家觉得,为了这一两钱精贵的东西,百姓劳顿,实在是不值得,就不再将这种茶列为贡茶了。如今在大陈,偶尔也又官宦人家喜好点茶的雅事,但也重形式,不重茶品。”

洛玺侧头凝着他,“听说,你以前是大陈皇帝的奴婢”

柴娑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希望刘宪能帮扶大理以成大业,也多多少少看出来这个绣姑娘在刘宪眼中的分量。实在不愿意洛玺如此奚落她,忙出声呵道“月平,越发不懂得事了。”

殷绣含笑摇了摇头。

“无妨,公主说得没错,绣儿一直是官家的奴婢。”

洛玺凑近她,“那你说说,你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殷绣有些尴尬,看了看身旁的慧安大师,柴娑道“月平,你看看你轻狂成什么模样了,在大师面前成什么体统。”

慧安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无妨,公主能平复心中伤痛,老衲十分感怀。”

殷绣有些疑惑,“伤痛”

洛玺像者的被触及到痛处一般,肩头明显的颤了颤,一下子冷了脸,重新直身坐好。低头搅缠着自己腰间的带子。不再说话。

殷绣知道自己问到了禁忌的地方,也不好再开口了。

慧安大师松了手上的掐着的佛印。

“听说陈人修佛,修得是一个风雅世界的精神,而晋明修的佛,是他此生的寄托。公主不必再介怀,那是晋明对彼岸的决心,身死不足挂齿,更与公主无关。”

洛玺笑了笑,“大师不必安慰我,是王兄逼死了他。不过,他也是没有骨头的人,说什么对彼岸的决心,不过是不敢面对我的情罢了。”

说完,她抬起头,“我早已不念他,下个月吧,我就要入大城了,临走之间,最后来祭一祭他。”

殷绣看向柴娑,柴娑却叹了一口气。

晚梅从四人头顶的枝头落下来,幽静的山谷之中,似乎有什么远古的生灵在悄悄的呼吸,斑斓的蝴蝶从阳光暗处腾起,又静静地栖息在梅花的骨骼上,山中的草木花果在最后的晚春枝头热闹,身在山中的人心却因远离俗世而寂寞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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