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39)

魏钊揽着她的身子往后靠下,“这会儿就你在,改了不惯口”

殷绣靠在他肩上,嗅出垂拱今日蒸的还是海南崖香,犹豫了一时,还是开口道:“徐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搂在她肩上的手指在这句话之后稍捏了捏。

“那日在垂拱殿门前,我就明白你的意思。怎么讲……”

魏钊低头,眼前是她半弯着的一截脖颈,细弱干净,仿佛一掐就会断掉。

“他在南方谋划了很多年了,母妃以前说过,他就是个泡在墨水缸子里的风流文人,但是这层皮下面的心计谋略胜过他所有的兄弟。徐定海是他杀的,南边几个外族也是他策动,就连刘宪,也是他当年安排入宫的。如今的局面,我是水面上的皇帝,他是水底下的皇帝,大陈宫这一池子水,究竟有多深,还不好说。”

殷绣在着一席话中,品出了刘宪那句“路不好走”的另外一层意思。

情路有阻,生死无定。他看似荣极,却也是命悬一线。她看似终得归宿,实贼在漩涡之沿。

“绣儿。”

“嗯?”

“我想,等处理了冯太后的事,就把周娘娘接进慈安宫。”

殷绣点了点头,“您这样,到是表里都说得出道理。只是,您准备怎么处置冯太后。”

魏钊看向殿中一只雕刻鹦鹉纹的白玉酒樽,淡道:“赐酒吧,冯弼在汴京城外自杀了,她这一门就算是散了。”

殷绣觉得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在发凉,虽不在她身上使力,隔着薄薄的一层春衣,却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她抬起头,果然看到魏钊那一双寒光微藏的眼睛。

“您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魏钊没有收回目光,仍凝着那只精美绝伦的酒樽。

“被掐着喉咙,灌了一杯毒酒。”

说着,他低头下头,“那日我就在一道凤凰屏风的后面。不过,绣儿,我并不因私恨处置她,我杀他,是我立在这个位置上,该赐给她的结局。”

殷绣爱这样的魏钊。

在大陈宫里生活得越久,她越发明白权势的必要,人要存活,必然抓攫,神佛不忌,该举刀时绝不能手软,魏钊是这样的人,但他并不像刘宪那样,站在阴阳两界。他年轻而快意,身在危局而无畏。

“您是什么样的人,绣儿明白。”

魏钊笑了笑,随手斟了一杯茶,也替她倒了一盏。

“听他们说,你明日要出一趟宫。”

“嗯,我想去刘知都府上看看殷茹。再与她一道去东市逛逛。”

“好,看过了就回来,后日济昆和尚要进来,徐牧摆了茶会。”

“徐大人让我去吗?”

魏钊点了点头,“你若不愿,也无妨。”

殷绣应道:“愿的。”

二人共膳,一道用过兔肉锅子,殷绣服侍魏钊关系更衣,吹灯歇下,待他呼吸匀净之时,方推门出来。外头一轮明月悬空,风里都是龙涎香的香气,殷绣在廊上站了一会儿,杨嗣宜提灯过来上夜,二人在廊上遇着,互见了个礼。

他们到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杨供奉,怎么您亲自过来了。”

杨嗣宜满脸堆着笑,“这不是宫里才安定下来吗,怕他们伺候得不尽心,让官家不自在。”

说着,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声音轻下来,“绣姑娘,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

杨嗣宜是个见风就转舵的人,自从看出了魏钊的心思后,他就再也不提刘宪的事了。但他的嘴巴一向油滑,一些个没羞没臊的话,不自觉的就从嘴里流出来了,常把人羞得脸红,还偏偏不大令人厌恶。殷绣实在接不了这句话,只好背过身子去。

“仔细刘知都回来责你。”

杨嗣宜笑了,放下手上的灯拱了拱手,“绣姑娘,您可心疼我,我也是仗着知都明儿要去迎程姑娘入明仁殿,这才灌了口黄酒,出来就跟您说这样的胡话,您可千万饶了我。”

殷绣听这话到怔了怔,“怎么,刘知都明日去迎程姑娘吗?那他还回府上么。”

杨嗣宜道:“恐怕难了,明仁殿现在还乱着,再有啊,那位程大主子,心里头恐怕不大好受,这几日把自己折腾的跟个什么一样,咱们知都可不得费点心。不过知道明日您要去见茹姑娘,知都也都安排好了,我的人伺候着您过去,您若想和茹姑娘上外头逛逛,也有人跟着,明日践花节,知都说东市热闹,让您去散散。”

“好,有劳杨供奉。”

杨嗣宜脸上笑开了花,“哎哟,以后见了您啊,恐怕都要磕头了,您千万别跟奴婢客气。您快去歇着吧,奴婢守着。”

杨嗣宜到当真安排地周到。

次日,一顶子软轿接了殷绣出大陈宫,往南边行了个把时程。下了轿,刘宪宅子上的管事的亲自迎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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