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68)

魏钊留了余地,徐牧座中哑然,这一场局虽然在明面儿上没有解透,但明眼人都把其中的曲折瞧看清楚了。魏钊的案上明着的,暗着的多了无数道参奏徐牧及其党羽的折子,魏钊尽阶扣下,一折未复。

刘宪在醉仙楼听杨嗣宜说了这件事,到一言未表,只是捏着手中的青瓷盏笑了笑。

白庆年叫了八珍鸭,又去文君巷搬了竹叶青,扯开一个杏花屏风,同刘宪杨嗣宜坐在窗边。

“杨供奉,刘指都在外头也就罢了,今儿这么你也不当值。”

杨嗣宜夹了一口鸭子,“刘知都不忍心在宫里看,我也不忍心啊,于是跟着知都来糟蹋您的鸭子。”

白庆年亲自烫酒斟来,“宫里怎么了。”

杨嗣宜看了一眼刘宪,他正面色无波地看着楼下东市里买卖丝绸的商贩和行人。

杨嗣宜靠近了白庆年,轻声道:“魏夫人,被判了三十笞刑,今日行刑。”

白庆年是知道刘宪心思的人,听杨嗣宜这样一说,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大对,只能伸手为刘宪添满一杯酒。

第38章 竹上斑 于人生而言,这是对彼此的大恩……

醉仙楼下正起风,女人们深色的秋裳随风而扬,风中的酒香和岁月的沉没交融。

屏风外面传来几声软糯的唱曲儿声,白庆年放下手中的酒壶,隔着屏风往外瞧了一眼,“如今,醉仙楼这个地方也染这种风尘气质了?”

杨嗣宜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吗?”

白庆停下筷子,“怎么,杨供奉好上这一口了。”

杨嗣宜笑了,“我们在皇家做奴的人,敢动她的心思?那是从前废帝从勾栏里带回去的那个女人,后来从宫里流落出来,到这里来谋活路的。不过啊,她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女人,很多人有心无胆子,她的银子也是有限的。”

白庆年又添了一盏酒:“这到是奇得很,前朝都过去大半年了,谁还未那个人守礼节。”

说完,他又想着什么,“哦,也是,如今的风流人都读了一肚子的酸文墨,帝虽是废帝,好歹受了他们几年的磕头跪拜,膝盖软惯了,一时撑不直。”

这话一说完,刘宪也回了头。

杨嗣宜捂了嘴笑,白庆年到也回过神来,自个着一席话,连自身都揶揄进去了,尴尬笑笑,低头灌了两口酒。转道:“二位中贵人什么时候回宫啊。”

杨嗣宜道:“我听刘知都的。”

刘宪询了小二一句时辰,那厢回快过午时了。

刘宪低头理了理袖口,“那便再坐会儿。”

杨嗣宜和白庆年都明白她的意思,都不再闲话了,竹叶青就想甘冽,三人沉默地又喝了一壶,外头唱诸宫调的女人递进来一只绘着梅花的白瓷碗,柳宪放一枚碎银子进去,杨嗣宜与白庆年也随了。碗递了出去,曲儿声停歇下来,小二从屏风后面绕进来说,外头女人想给贵人们磕个头。

刘宪没出声,杨嗣宜侧头道:“你就回她,我们不敢,从前她是旧主子。”

白庆年听了笑开,用筷头儿敲了敲那鸭子的硬嘴唇,“这话,可真妙。如今无论宫中还是棚子里,都是些苦难的女人,分不清了,分不清了。”

杨嗣宜顺着他的话往窗外看去,流云翻滚的苍穹之下,大陈宫柔情万种睡在汴京城中央,集结无数能工巧匠修筑的木骨石架,中渗无数红颜温热的血液和深情。仍不曾软半个日夜,不曾留一分情面。

午时将过,掖庭正备刑。

中庭放置刑凳,掌刑的人是掖庭令张令的人,如今正愁眉苦脸地在荫地儿下立着,前夜被各处纠着说了四五回的话,如今这竹板子虽握在他手上,他却宁可自个趴那凳子上去受了还干净些。

中庭侧边儿的狭殿里,魏钊沉默地立在窗边,张令跪在他身后,额头上已经渗了一层薄汗了。刘宪昨日出宫,偏杨嗣宜那滑头也跟着他出去了,整个大陈宫推来算去,就他能这件事情上来回话。他在掖庭呆了很多年了,宫女太监,或者不受宠的,犯过错的嫔妃他到是没少责过,如今轮到这位魏夫人,不说刘宪出宫前留的话,连皇帝都亲自过来了。

一不是监刑的名目,二又挡了帘子不准旁人瞧见,君王的这份心,这双眼搁在这里,究竟要怎么落板子,他掌刑这么多年,突然真的不会了。

照理说笞刑比杖刑要轻,用的也是五尺长,一寸来宽的竹质板子。但为了堵宫中众人的口,程灵还是命宫中宫人观刑,掌刑的有心收那四五分的力气,却也不能在表面上太过敷衍。这也是魏钊心里不快之处。

“张令,还有多久。”

张令从进来之后就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看了一眼天时轻声回话道:“就等圣人娘娘的话了。官家,您坐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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