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82)

“你当年……就不该救我,就该让我和那些清白干净的读书人一道,死在丽正门口……”

“事情都不过去了,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和我从一开始就是同心同德的,刘宪,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在女人身上执念,她们心里头只有浅薄的情爱,不配得到你这样人的全心全意。”

刘宪没有说话,手指却几乎要扣进肉里。

徐牧的声音逐渐开始模糊,他的脑子里一下灌入无数的声音,有先帝的,有魏钊的,还有殷绣的,甚至还有养父养母的,那些年生已久,依旧温暖如春的言语如今像一把又一把饮血的刀子往他心上刻画。

他慢慢的转身,往外面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徐牧声音。

庭院中嶙峋的奇石如丑恶的野兽一般,环伺在他的周围,他步履有些虚浮,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绕过庭院,行到大门前面的。

门前牵马的人正候着他,见他出来,忙道:“刘知都,您的马我们替您栓在那边呢,这就替您牵过来。”

他似没听见一般,并没有搭理。依旧径直往前走去。

牵马的人回来时,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夜路上万家灯火,他的马扬蹄长嘶一声。

庭院深处,那诸宫调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唱的仍旧是《井底引银瓶》。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灯下很人托腮寻声,路上独行的人却一步也没有回头。

十月恍然就过去了。刘宪得了一场重病,一直在宫外养病,久不入宫。

宫里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一应事情都在杨嗣宜处拿主意,到也事事都有条理。

朝中却又很多人慌了神。十月底的时候,刑部许成宗从掖庭旧案里拎出了一件案子,是关于前江西运盐使杭见的案子,这个案子原本并不显眼,这个人原本是八王的府中幕僚,后来外放出去做官,当年刑部正在查八王谋反的案子,腾挪不开眼睛,这个案子就归到了掖庭,由刘宪来查。

结果是判的是收受民间商人贿赂,为贩卖私盐开道的罪名,人是砍了,但是他手上这条贩卖私盐的门路却断了,一直没有查到落在谁人的手中。前几日,刑部从江西押解回来几个地方上的官吏,如今一直扣在刑部,没透消息。

这条财路原本是捏在刘宪手里的,汴京很多官吏,都是通过刘宪的门路,入股其中收了一堆污钱,如今刑部查到这份上来,谁心里不犯嘀咕呢,偏偏又一直看不见刘宪的人,有些沉不住气的,甚至还跑到他的宅子上去寻他,但也没有结果,纷纷吃了闭门羹。

杨嗣宜也多多少少听见了这些消息,心里没有主心骨,又不能到前面朝廷去打听消息,只能过来问殷绣。魏钊前几日对殷绣说了对殷茹的安排,殷绣心里正乱。见杨嗣宜过寻他,更觉得焦头烂额。

珠灵知他二人有话要说,在炉上煮好水便合门出去了。

那日殷绣刚好启了一罐子去年蠲的雪水,配的是这一年春天的刘安茶,她没有心思做点茶之事,也就就着滚水胡乱泡了一壶,斟盏递与杨嗣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这里也没有法子,他一个人避在外面,我哪怕有心问什么也问不到啊。”

杨嗣宜道:“您好歹让我知道官家是个什么态度啊。”

殷绣抬起头,“你也该知道的,我不能问,问了反而会害刘知都。”

杨嗣宜拍了拍脑门子,“哎,你说我这脑子,也是急乱了。我就是怕官家一气之下,当真要治刘知都的罪。”

殷绣握住茶盏,手上的温度渐渐起来,心也稍定。

“杨供奉,我总觉得刘知都的病有些古怪,从前他但凡有个身子不爽快的地方,太医院的人还不巴巴地过去给他请脉用药,这会儿太医院的人去了么。”

“说是有人去,但知都都没有见。”

殷绣看着盏中映照出来的两个人影,“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事。最近太后那边也有些奇怪……”

“怎么说?”

“说不上来,自从寒衣节那夜,徐牧呈上那块青玉佩之后,太后娘娘神色就有些不大对,后来,也接连推说身子不爽快,不大见人。连郑婕妤和吴婕妤她们去请安,太后也让免了。”

杨嗣宜想了想,想不出头绪,揉了揉额角道:“哎,我现在顾不上这个,我就想……”

话未说完,就听珠灵在门外道:“夫人,载荷姑娘来了,圣人娘娘请您去明仁殿呢。”

殷绣站起身,“你若能抽得开身,到不如出宫去看一眼。我先去明仁殿,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你们知都那样的人,比你我都周全,还不至于……”

这话说出口,殷绣自己也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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