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露草(24)

作者:精灵鬼 阅读记录

我叫姜铃,没错,就是铃铛的铃。至于我名字的来历,幼时几乎每年母亲都会跟我讲一遍,早已烂熟于心。

这还要从我出生之前说起,我的家在福子城,是福城最大最繁华的下属城镇,而这个城镇之所以繁华却是因为风靡一时的倒卖私盐,恰巧我父亲便是其中一员,靠着这个旁门左道,家境本来就殷实的姜家,在几年之间成为了子城的几大富商之一,比我大七岁的一对双胞胎哥哥就是在那最富庶的年岁出生的。不过,好景不长,福城的最大官员通过走访发现了子城的私盐生意泛滥,派人协助子城的县令彻底整顿,凡倒卖私盐者,或入狱服刑,或上交贩卖私盐所得的所有财产,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携款潜逃。一时间整个子城人心惶惶,父亲本可以带着一家人远走他乡,却因为母亲身怀六甲不能受路途颠簸,留在了子城任人宰割。福城派来的衙役彻底搜空了姜府才肯罢手,最终身无分文的父亲只得卖了姜府的宅子,带着两个哥哥以及怀着我的母亲在子城的边上盖了间草屋艰难度日。在我即将出生的前一日,有个老道路过,向父亲讨了碗水喝,边喝边打量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铃铛,道:“夫人此胎是个千金,且为你二人的福星,此铃赠与小姐,可保她二十年平安,算贫道谢过老爷的赠水之恩。”

那就是我从不离身的铃铛了,次日我便平安出生,父亲给我取名为铃。在那段清苦的日子里,母亲由于营养不足,直接导致了没有充足的母乳喂养我,只好用米汤一勺一勺将我喂大。后来我也真的如那老道所言,不仅为父母亲增添了生活的乐趣,还意外给了他们做陶器、刺绣生意的启发,本来心中就有一本生意经的父亲扛着一家人的希望,在我这个福星的加持下东山再起。当然,除了那个母亲摇铃铛的画面,这些都是后来母亲讲给我听的。

我最初有记忆是四岁那年,父亲重新在子城买了新的大宅子,临走时站在草屋前抱着我,母亲在一旁牵着两个哥哥,看着曾经的住所付之一炬,明亮的火光映进眼帘,幼小的我还不清楚这意味着对过往的告别,那把火就是对我的出生地最清晰的记忆了,从此之后我的大多数故事都发生在这所雕栏玉砌的新姜府。

住进新家后,家里多了很多仆人,照顾整个府邸的正常生活,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花园里的长廊上奔跑,因为总会有人跟在我身后,生怕我摔到。在家里,我是集父母的溺爱、哥哥们的宠爱、仆人们的呵护于一身的小公主,那种感觉很美好。尽管这种美好并不会出现在外面的世界,我仍感谢老天让我拥有这么多爱我护我的人。

五岁,在我们搬进新家一年后的一天,有人叩响了我家的大门,正在一旁玩石子儿的我颠颠儿地跑到大门前,隔着门问:“是谁呀?”

外面有个大叔的声音,小声絮叨:“怎么是个奶娃娃的声音?”

我转了一下眼珠,又问:“这里是姜枫的府邸,你找谁呀?”

这次回答我的不是那个大叔,而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们就是找姜枫,我叫林渊,家父林正清。”

我摸了摸大门,显然不是我的力气能打开的,这时闻声赶来的洛管家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高声叫我:“哎呀,小姐,你离大门远些,洛叔来开门。”

我在一旁看着洛叔开了大门,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比我高一头多的男孩走了进来,两人看了我一眼,跟着洛叔进了内宅。天性好奇的我自然也要跟进去一探究竟,便一路尾随他们,最后洛叔安置他们在平日里招待客人的前厅坐下,奉上了茶点,解释说父亲还在府外未归,让他们稍候。

我在门外盯着他们,那个林渊拿起一块点心迟迟没送进嘴里,直到他父亲点了点头才一口塞了进去,我觉得很奇怪,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站在林渊的面前看着他。他却不继续嚼那口点心,嘴巴鼓鼓的也盯着我看,我问:“你怎么不吃了呢?”

他似乎想张口回答我,又碍于嘴巴里的食物,几番挣扎直接噎住了。

我慌乱的转头喊他父亲:“大叔你快看看他,他这是怎么了?”

大叔笑了:“没事,他就是噎着了,喝口水就好了,”说着将我拉到身边,问道,“你是姜枫的女儿?”

我点点头,大叔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继续说:“我比你父亲稍稍年长些,你该叫我声伯父。”

我很乖地叫了声“林伯父。”

“诶,”他也爽快地答应,“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东西的时候是不可以说话的哦,这是规矩,如果不遵守就会像你林渊哥哥那样了,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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