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169)

“后天早上。”裴徊光只吃了一点东西,就把筷子放下了。

裴徊光脸色不太好看。

他都已经把沈茴故意扮丑了,脸上贴了那么大的一块疤,居然还有人想打她的主意?

啧。

沈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能猜到裴徊光的想法。她在桌子下的小脚,轻轻蹭了蹭裴徊光的小腿。一边给自己夹花生豆,一边一本正经地说:“就算本宫毁了容也有人觉得本宫好,这证明掌印选择本宫选对啦,更是证明掌印的眼光很好呀。”

嗤。

裴徊光瞥着她,语气不咸不淡:“娘娘又说玩笑话。从一开始就是娘娘来招惹咱家,之后像块狗皮膏药似地黏着咱家不放手。啧,是娘娘赖着咱家,可不是咱家选中了娘娘。”

沈茴握着的筷子夹着花生豆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瞪了裴徊光一眼,说:“住口吧您,还让不让人吃顿顺心饭了!”

她闷闷将花生豆塞进嘴里,使劲儿地咬。

裴徊光以手支颌,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沈茴气呼呼的样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茴越来越频繁地顶嘴忤逆他,甚至是斥责他。而他,竟越来越觉得这个样子的沈茴,该死地好看。

好看到,想咬。

天色很快黑下来。沈茴梳洗过后,重新换过干净的月事带,揉着小肚子往寝屋去。她担心昨天晚上那样丢脸的事情再发生,多穿了一条寝裤,还是不太放心。

沈茴拘谨地坐在床边,望着裴徊光走进来。她试探着说:“掌印,今天晚上分开睡吧?我肚子痛呢,怕影响你也跟着睡不好呀。”

裴徊光在沈茴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瞥着她,问:“娘娘傍晚的时候说肚子疼得厉害,要咱家怎么样才能好来着?”

沈茴不吭声了。

她坐着,裴徊光站着。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裴徊光的手上——空无一物的手。

沈茴愣了一下,才问:“戒指呢?”

她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望着裴徊光,再问:“戒指呢?”

她指着隔壁的方向,将一双明眸瞪圆:“是不是被她偷走了?”

裴徊光默默听她问了三遍,他望着沈茴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我问你戒指呢?”沈茴轻轻去推裴徊光,第四次问他。

裴徊光慢慢俯下身来,双手撑在沈茴身侧的床榻上。随着他俯身的动作,纤细红绳坠着的黑玉戒从他服帖紧身的殷红衣襟里滑落出来。

忽然出现的黑玉戒,在沈茴的眼前,轻轻地晃荡着。

“娘娘的东西怎么可能被旁人拿走?”裴徊光噙着温柔的眸子凝视着沈茴,他抬手,修长莹白的手指捏着黑玉戒,重新藏进衣襟里。

“日后,别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他说。

沈茴怔怔望着裴徊光的胸口,目光凝在他殷红衣襟下,藏着黑玉戒的轮廓。好半晌,她才将目光不自然地移开。她将规矩放在腿上的双手拿开,放在身侧撑着床榻,不小心碰到了裴徊光的手指,她急急忙忙将手缩回来一点。她撑着床榻,身子慢慢往后挪,从裴徊光的笼罩下,向后逃开,一点点挪到床里侧,躺了下来。

沈茴心里乱糟糟的,听见裴徊光转身去熄了屋内的灯。瞬间黑下来的环境,反倒让沈茴稍微松了口气。黑暗里忽然又传来裴徊光的声音。

他在床外侧躺下,声音贴着沈茴的耳朵。

“啧啧,娘娘这紧张的模样,也太像少女春心漾动了,还真把咱家当夫君了。”

沈茴硬着头皮说:“接下来两个月,大到性命安危小到吃饱穿暖,全要倚靠掌印。本宫自然要好好守着掌印。”

裴徊光用指背慢条斯理地磨蹭着沈茴的脸颊,没有说什么。

他对沈茴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切好似,本该如此。

沈茴心里乱得一塌糊涂。仿佛降了一场雨,又被动物的小爪子踩了个泥泞不堪。她将自己的心衣向上掀开一点。摸索着拉到裴徊光的手腕,摇了摇,嗡声说:“小肚子疼。”

“好。咱家给蔻蔻亲亲就不疼了。”裴徊光摸摸她的头。他果真凑过去亲亲她的小肚子,他颈上的黑玉戒滑落出来,落在沈茴的身上,带来一丝他身上的凉意。

·

沈茴担心自己做的月事带不够好,会半夜酣眠时再弄脏床褥。这一晚,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也不像往常那样于深眠时会软着身子小幅度地挪动磨蹭,反而是规规矩矩地,一整夜几乎没怎么动过。

身边睡的人规矩起来,像个“死人”了,按理说,裴徊光该睡得更安心些。

可,他反倒没怎么睡好。

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鼻息间总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他总是对血腥味儿,极其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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