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当然也看到了，当即就觉得呼吸有些不顺。

　　昭端宁走到自己的位置，也没坐下，其他人也不敢说话，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冷然道：“轩妃娘娘身体不适，这个宴席就到这了，爱卿都请便吧。”

　　说完，他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剩下一群惴惴不安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昭端文却松了一口气，勾唇笑了笑，心里知道轩妃娘娘这是没事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皇兄演戏，看着他慢悠悠地撒了网，再看着猎物自己爬进去。

　　黑。

　　冷。

　　这是奚悦昏迷中唯一的感觉。

　　又黑又冷的飘荡了一会，她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也能听到几丝声音了。

　　“孟姑娘……”有个她回忆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来。

　　她抬起头，一个少年站在繁盛的灯火中，一双温柔的眼像是盛满了世间最好看的艳火，熠熠生辉，正笑着看着她，抬手把一盏做工精细的灯笼递到她眼前，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这个送给你。”

　　☆、第 20 章

　　梦里的奚悦彻彻底底地被这个熟悉的场景砸了个措手不及，她一下愣在了原地，贪婪而又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少年很有耐心，一直微笑着等着她，她犹豫了好久，才在梦里伸出手，想要去接住那个灯笼，可她的手一伸出去，那个少年的脸色就变了，惊讶地盯着她的手。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全是伤口和血污，脏得看不出原样，像个从乱尸堆里爬出来的女鬼。

　　梦里的她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被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惊诧狠狠扎了一下，她立刻狼狈地收回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只一步，那个少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脸上还带着错愕的表情。

　　她一见人不见了，心里又一急，在梦里情不自禁的往前追了一步，然后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混浊涣散的双眼里。

　　没等她再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有个沙哑的声音质问她：“小姐……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么？隐姓埋名！再不回头！你骗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不受控制地想往后退，想从这个梦境里摆脱出来，她不想让这个梦境再继续下去。

　　因为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但没有退路，缠在手腕上的手像是铁石一样，又冷又硬，还带着腐臭的血腥味，那个声音不停地逼问她，就跟当初一样，非要她给个答案。

　　奚悦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这个梦境的来源，她不能拒绝这个梦魇，也不能拒绝这个人。

　　可这个梦靥她还是无法面对，不敢再看他，不想再继续，她在梦里再次不受控制地挣扎了一下，四周便当即有无数双手伸向她，新鲜带着鲜血的，已经腐烂露出白骨的，血肉模糊的，都伸向她，要抓住她。

　　这一幕有点熟悉。

　　她曾经就是从这些尸体里爬出来的。

　　一切疯狂荒诞却又真实。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你……你不该的，你不该回来的，你不该……想着让他们再记着你……忘了才对……都忘了才对……你忘了我吗……小姐……你……”

　　梦里的她不知道被他说的哪个字眼戳中了，愣了一下，声音微弱地辩解着，伸手想要握住那只乌青发冷的手：“我……我没有……”

　　“不！你有！”

　　那个声音激动起来，“你想死！这么多年了！你总是在自欺欺人！你都打算好了是吗？可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么还忘不了？！”

　　奚悦在梦里一动不动，被这几句逼问钉在了原地，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东西又冷又硬，不像手腕，倒像冰凉锋利的剑刃。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穿透了骨血，狠狠地扎进她脑子里。

　　“不行的！小姐！您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

　　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尖利地朝她喊：“你不能死！生不如死也得活着！你不要死了来见我！小姐！小姐！”

　　那声音尖叫着，忽然又哭起来，“你活着，你好好活着。”

　　奚悦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艰难地想要说些什么：“我……我…………我……”

　　她双手开始失力，握着的东西往下滑，怎么也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