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侧脸又是很平静的，寡淡得像白雪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跟那日在大雪里吃下梅花时如出一辙，衬着这样一双眼，却有种违和独特的美，像是春花夏阳里一个孤零零的雪人，让人总想多看几眼。

　　☆、第 23 章

　　昭端宁看了她一会，收回了目光，依旧站在了原地，没有转身坐下。

　　两个人隔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并肩站着，都没有说话，身后陪侍的宫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天地间只剩下焰火起落的声音和风声。

　　喧闹而又宁静。

　　奚悦是真的一时看焰火看的失了神，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过这种热闹的东西了，在轩边十几年，她一直是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每天活得像个木偶。

　　那些春花秋月，焰火灯烛，所有美好的事物和人，统统都与她无关，都像是跟她隔着一层墙一样，它们吸引不了她，她的眼睛也看不到它们。

　　但到了雍俪，不知道为什么，她总算是能看到那些美不胜收的东西了，飘扬的鹅毛大雪，开的繁盛的梅花，眼前五光十色的焰火，还有那个生的很好看的人。

　　想到这里，她总算回了神，转眼看向身旁，恰好又与昭端宁目光相触。

　　奚悦心跳乱了几节，下意识就又要不看他，但没等她错开目光，昭端宁猝不及防出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奚悦愣了一下，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目光重新放到了他脸上，像是没反应过来，昭端宁以为她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奚悦第一遍就听清了，但她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傻了，居然没有立刻回答他，心里还自觉矫情地涌起来一股不合时宜的悲伤，一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等到他又问了一次，她才垂下眼，低声回答他：“轩世菱，妾身叫轩世菱。”

　　昭端宁也没再问是哪几个字，只瞧了一下离开焰火后她冷寂下来的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淡漠的寥寥几语后，两人间复又沉默下来，一直到焰火结束。

　　一同下了城墙以后，昭端宁要回书房处理事务，奚悦心里想让他注意休息，可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乖顺地向他行了个礼就回禧仪宫了。

　　自那天以后，奚悦就很少再见到他了，有时候她在长青宫陪太后整整一天，都见不到他一眼，甚至加起来见到昭端文的次数都比见到昭端宁的次数多，可她能做的，只是每天都去太后宫里一趟，碰碰运气。

　　整个皇宫都安静得有些寂寥，哪怕是在过年之际，宫里除了大年初二的那场焰火之后，就再没热闹过，那些什么歌舞和唱戏都没人喜好，昭端宁日复一日地呆在书房里，太后喜静，只是每日抄抄佛经。

　　一直到正月十五那天，雍俪重又下了一场大雪，奚悦也终于在团圆宴上见到了昭端宁。

　　他仍旧是一脸倦容，面色平淡，看不出心情，可奚悦从见他第一眼起心跳就一直很不平静，看了一眼就总想再看一眼，哪怕他的面容已经熟悉得很。

　　可她没办法，自从认出他以后，她就总是想见他，哪怕无话可说，哪怕他也不怎么看她。

　　一起用完元宵，昭端宁陪着太后下了一盘棋就又要回书房，太后终于拉下了脸，把手里的棋子不轻不重地扔到了棋盘上，“哀家真是不知道，大过年的，陛下一天天忙成这样吗？那养那些大臣们做什么？哀家这都几日没同你好好说过话了？你再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了？”

　　原本就很安静的殿里更静了。

　　昭端宁不说话，动作很慢地把手里那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昭端文叹了口气，奚悦转头同他对视了一眼，看见他无奈地对她笑了一下。

　　太后看着昭端宁，声音也冷了，“不是又要回去吗？快去吧，哀家看你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昭端宁还是不说话，眼看着太后的脸色愈发失望，奚悦起了身，走到太后身边握住她的手，“母后别生气，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忙是自然的，黎民百姓都压在他身上，多累啊，您别这样，一会儿我陪您去佛堂好不好？”

　　奚悦放低了声音，原本就温软的话语愈发轻柔，太后心里原本就是一腔没来由的邪火，被她这样一安慰，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她稍稍缓和了脸色，也反手握住奚悦的手，看向奚悦，却对昭端宁说：“陛下既然忙得很，就快走吧，你给哀家娶了个好儿媳，用不着你陪了。”

　　奚悦没想到太后还会这样说出这样的气话，听起来仿佛是她在挑拨离间一般，立刻就有些慌乱地看了昭端宁一眼，“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