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93)

温疏眉浅怔, 心不在焉地先告诉她:“该是外祖父母。”

话未说完, 心底便是长叹——因着父亲的缘故, 朝中与西厂闹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等爹娘回来会不会肯听谢小梅叫他们一声外公外婆。想让爹娘接受这些, 本就已很难办了。再加上那些参奏西厂的奏章, 事情便更加棘手。

父亲一世清高,自己挑头递上去的折子,断不会愿意退让。

温疏眉这般想着,搂了搂坐在身侧的谢小梅:“梅儿。”

“嗯?”

“娘跟你商量些事。”她说。

谢小梅点头:“娘说!”

温疏眉想了想:“等你外祖父母回来,娘估计要在这里住些时日, 一时不会回谢府去。你和哥哥不要来找娘,若你爹不高兴, 你们也劝着他一些,不要让他寻来,也不要让他生气,好不好?”

“好……”谢小梅听得云里雾里,且先应了,跟着便问,“这里是娘的家,娘回来住,爹为什么要不高兴呀?”

温疏眉抿着笑,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只能跟她说:“你照娘说的办便好。到时你就跟爹说……说娘不会忘了他的,让他等一等。”

谢小梅又问:“那如果爹不听我的呢?”

“他若不听你的……”温疏眉沉吟,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啊,谢无那个脾气,能听谁的?又怎么可能听这么个小孩子的。

她一喟:“他若不听你的,便随他去吧。但他若心情不好,你和哥哥要乖乖的,不要惹他,知道么?”

“知道!”谢小梅重重点头,“我一直都乖乖的!”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靖国公夫妇终于在腊月廿八入了京。

那一日,满京都沸腾着,学子们无不涌上街头迎接车驾,百姓们见状不免也要前去围观,马车所过之处人头攒动。

温疏眉候在温府门口,早早就听到了喧闹。苏蘅儿亦有些兴奋,拽着她说:“不妨迎过去?你都几年没见过爹娘啦!”

她只摇摇头:“不了。”

没有人会比她更期待见到爹娘,但他们素来行事低调,这样的阵仗本就不会是他们喜欢的。她若再迎过去,从青楼到谢府,种种过往都足以让街头坊间掀起一重新的沸腾,反倒让爹娘徒增烦忧。

五年光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温疏眉在心中一遍遍与自己重复着这句话。

街道上,温衡唯恐马车误伤了百姓,只得嘱咐车夫行得慢些。

一句嘱咐过后,车中好半晌都无人说话。

温夫人一手撩着车窗上的绸布帘子不住地往外看,直抬得胳膊酸痛才放下,面色微微发了白:“官人,阿眉……阿眉她……”

她原是在等阿眉的身影,却久久未能等到。

她还记得阿眉小时候有多黏人。那时偶尔碰上温衡出京办差、亦或她去京郊的庵堂里拜佛祈福,只消隔几日不回家,阿眉就必会在他们回府那一日早早地往城门口迎。

现在算来,已有五年多没见过了。

五年,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哪怕是骨肉至亲,五年未见也不免要生分一些。

温夫人倒不怕阿眉与他们生分。

她只怕阿眉没迎出来,是因那西厂督主困住了她。

没人数的清在这五年里,他们夫妇有多少次夜不能寐。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先进了青楼、又落尽了宦官手里,当父母的怎么睡得着?

多少次,素来儒雅的温衡喝得酊酩大醉,醉中拍着桌子怒吼不如反了,拼死一搏;多少次,她浑浑噩噩地折返于梦醒之间,梦到自己握着女儿的手教她写字,再睁眼时已泪满衣襟。

现下,终于到了回京的时候。温夫人反反复复地想了多日,想象阿眉过得好不好、现下是什么样子。

她知道,夫君早已怒火满心,倘使阿眉当真受了委屈,他怕是要去与那奸宦拼命。她却已没有心力那样想,她只想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能一起过下去。

她只想阿眉能回来,谢无从前做过什么她都可以不去追究。但若谢无不肯放阿眉走,她……她就舍下这张老脸去求他!

万般心事,百转千回。

马车终于入了颁政坊,坊中街道比不得外头宽阔,又有官兵驻守,百姓们便没再跟来,周围变得清净。

温疏眉稳稳地立在温府门前,强定心神地等了这许久,在遥望见马车驶进巷子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拎裙奔去:“爹!娘!”

“……阿眉!”温夫人顾不得其他,揭开车帘便要下去。温衡惊了一跳,忙喝:“停车!”

“吁——”车夫匆忙一勒缰绳。万幸今上虽然昏聩,表面功夫却总愿意做到近处,赐下的马匹俱是上等,一声号令即刻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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