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生，他没见过。

这个人，他见过。

许琳狸注视着那双始终紧盯在她身上的漆黑双眸，明白过来自己就是他的天选之人，也不做不必要的抗争了，调整情绪后就站了起来。

“老师，我看不清……”许琳狸眯着眼睛，声音柔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什么张狂，攻击力强瞬间不复存在。

沈珩盯着面前一秒变了个样的少女，双眸不禁眯了眯。

只是他很快就不着痕迹地别过头看向投影，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读着：“孟轲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认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摘自孟子(《尽心下》和荀子《王制》))？

请回答：材料的合理思想和局限性。”

许琳狸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磁性平缓的嗓音上了，至于他究竟说了什么……

“啊？”许琳狸真诚又可怜地看着沈珩，那无辜的模样，就差洒泪当场。

她没说不会，就欲言又止地“啊”了声，不仅没主动曝露自己的无知，还营造一种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抱歉的可怜人模样。

许琳狸把“无知”“可怜”的度拿捏得死死的，既不无知地可怜，也不可怜地无知。

看到讲台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许琳狸心里暗暗激动着。高岭之花皱眉不可怕，可怕的是高岭之花没反应。

许琳狸满意地垂下眼眸，主动罚站着。

现在只需等下课去找老师认错请教就成了。

“老师，这道题我会。”

许琳狸才低下头，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她下意识不悦地看过去，却对上一双锐利考究的双眸。

许琳狸眼里的怒意忙地收敛起来，继而用无辜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嗯？”

沈珩没理会少女用眼神演的一出戏，不带感情地别过眼，看向前排举手的女同学，沉声道：“好，祝同学你来回答。”

祝依霏自信从容地站了起来，看着沈珩缓缓说道：“材料具有重民、贵民的合理思想，包含有肯定、重视人民群众作用的思想倾向。其局限性是，这些思想以维护和改善剥削阶级的统治为目的，是站在君主和剥削阶级一边；它是就君民关系讲人民群众的作用的，十分狭隘，没有形成完整的思考，而且还表现了害怕人民群众的心理。”

沈珩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不过不难看出他对祝依霏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不错，祝同学说的就是正确的答案。都坐下吧。”

沈珩边说边往讲台前走去：“这道题是我上节课，布置大家回去做的考卷，如果大家有做作业，就知道网上有正确答案。”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他们不仅没听课，还没做作业，就只有祝依霏按要求完成了。

许琳狸看着祝依霏神气地坐下，轻咬着唇，暗暗气愤着，她没坐下，转而开口道：“老师，我不是你的学生，我只是太喜欢哲学，才来听老师的课！可是我太笨，学不来……”

许琳狸这话一出口，不仅全班再度陷入死寂的尴尬，就连沈珩也愣住了，看着她愣了一秒。

她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是吗？你是哪级的？什么专业？”沈珩正眼看着她，没有任何感情地问道。

“啊？”许琳狸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才低下头开口道，“大，大四…园艺专业……”

许琳狸看着委屈丢脸极了，可这也仅限于看着。这种程度还称不上尴尬，她不过就想看看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下一秒，许琳狸就经历了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滑铁卢。

“这是你们上学期期末考试的题目。”

“噗……”教室爆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许琳狸抬眸惊愕地看着台上的男人：“……”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疏冷淡漠，没有任何情绪，哪怕是一丝属于老师专属的谴责与不满。

这个男人，就算披上老师的面具，也这么地不动如山？

不知怎的，许琳狸看着他平静得激不起一丝涟漪的双眸时，忽然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这男人，究竟有没有人性的欲望？

“你还看？！”

许琳狸被蓝玫媚的声音惊醒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她只知道她的双眸一直追随着讲台上的男人。

“大不了被他再叫起来回答问题。”回过神后的许琳狸笑着轻飘飘道，又托起腮，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蓝玫媚讷讷地点点头，能破罐子破摔得这么坦然的，也就只有许琳狸了。

许琳狸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柔中带媚，潜藏在眼眸底下的天生冷感让她多了几分妖冶，勾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