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花作(288)

“我让那些杀手带了封血书回去。”他低声道,“戴王山若受激前来,我确实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山里的战争,出乎意料的喧嚣。

也许自相残杀最终都会导致如此结果,所有人都被愤怒和冤屈冲昏了头脑,鲜血与兵器的锈气充斥山野。

燥闷的空气随北风远走,抚州一日赛一日的寒凉。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抚州城里不少人都与匪寨有所牵连,所以游龙山此番内斗,更加使得民众惶惶不安。

但是,也有一些例外。

北方人性格豪爽,也好逗趣。有一次姜小乙走在街道上,碰到一群闲聊的老人,听他们讨论说,今年抚州的天气冷得比往年更快。

“知道是何原因吗?”一个老头问道。另一个老头心领神会,笑着道:“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死很多人了。死人多,阴气重,自然就冷了。”

姜小乙多瞄了他们几眼,品出一股子匪气,想来也是早年混迹游龙山的贼人。

她心想,这些见得多的老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朝廷的这一次征讨,对于绵延了几十年的抚州匪患来说,或许是一次终结。

抚州城东北角的一间酒楼里,有人烦躁不耐。

“这金代钭究竟怎么回事?”戴王山痛斥道,“三家打一家打了这么久?当初应该先做了那方天绒!派出去的人呢?!”

曹宁站在他身旁小心伺候,道:“回大人的话,去了好些天了,应该很快就有信了。”

戴王山阴沉着一张脸。

“本以为可以轻松坐收渔利,现在看来,恐怕还要我亲自动手。”

曹宁奉承道:“大人若亲自出马,小小山贼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曹宁去开门,两名黑衣人跪在门外,正是他们派进游龙山暗杀方天绒的杀手。

两人身材精瘦,脸蒙黑布,露出的双手上,沾染了血污。

曹宁感觉有些不对,忙问:“发生何事了?”

其中一名杀手答道:“属下办事不力,被人发现,伤了两人。”

曹宁:“什么?!”

戴王山眯起眼睛。

“方天绒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伤了你们的人?”

杀手道:“并非方天绒,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极为老道。他的武功、武功……”他顿了一顿,曹宁催促:“武功到底怎样?”杀手道:“他的武功很奇怪,乍一看像是初出茅庐,没甚的内力,可一出手又像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

曹宁道:“这叫什么话?”

杀手:“总之叫人摸不清深浅,十分邪门。”

曹宁问:“你的人死了?”

“没,只是伤了。而且、而且……”杀手瞄了一眼戴王山,欲言又止。戴王山冷冷道:“说。”

杀手道:“那人竟猜出了大人您。”

戴王山眉头紧蹙。

“什么意思?”

“他知道是您派我们来暗杀方天绒,他还让我们给您带封信。”

戴王山眼睛一眯。

“信?”

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破布。所谓的“信”,不过是一封写在碎布上的血书。戴王山接过,随手甩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进山算账。”

戴王山眼角一颤,耳根的经络像是被谁用刀刮了一下,瞬疼瞬息。

这字迹,这字迹……?!

他咬紧牙关,死死瞪着那杀手。

“你们受伤的那两个人呢,给我带过来!”

两名杀手将自己受伤的同伴抬到房间内,这二人从表面来看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戴王山蹲在他们身边,稍加检查,发现他们身体各处关节都被卸掉了。这种拆骨手不需要太多内力,全凭着实打实的基本功夫。

“这手功夫,至少二十年的经验。”他沉声道。

杀手:“可那书生看着也就二十冒头的年纪。”

戴王山沉思片刻,道:“你们先把人带走。”

遣散了杀手,他再次回到窗边。

游龙山脉绵绵不绝,巍立于青黑色的天际尽头。

“闹鬼了呢……”他低声道。

曹宁看着那血书,咬牙道:“此人胆敢如此挑衅大人,我们必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戴王山转头瞄了他一眼,曹宁吓得一激灵。

“大人武功高绝,杀了狂妄之辈岂不是易如反掌?”

戴王山走到他身前,抬手捏起他的下巴,语气不咸不淡。

“武功高绝?当年的肖宗镜,平心而论,难道不是世间一顶一的高手?”

曹宁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死了好久的人物。

“可还不是早早命丧黄泉?”戴王山抖抖手中的血书,漠然一笑,像模像样道:“大丈夫心胸宽广,能屈能伸。所谓过刚易折,太过一根筋的,就像肖宗镜一样,容易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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