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花作(94)

姜小乙试探地问道:“大人,裘辛关在柴房里,要弄醒他吗?”

肖宗镜摇摇头,道:“现在没空审他,军饷要紧,前线正在交战,片刻耽误不得。”

他盘腿而坐,调息片刻,脸色转好,便前去南赤湾港口检查军饷。

军饷确认无误后,他又找到冀县新任县令刘叔范,让他派人看守。

忙活了大半天,姜小乙肚子饿得咕咕叫。

“大人,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肖宗镜道:“你先去吃,我要去南军调兵过来押运军饷,大概两日回来,这期间你留守此处。”

姜小乙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

“大人身上还有伤,我与你同行吧。”

肖宗镜:“不必,我已经没事了。你……”他上下打量姜小乙,她顶着一头脏兮兮的乱发,两腮凹陷,嘴唇干裂,眼底充血,也不知是幻化如此,还是累成这样的。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声音放轻了许多。“这些天着实辛苦你了,你留在这歇一歇,吃点好的,安心等我回来。”

肖宗镜又与刘叔范交代了一番,便动身前往南军驻地。

姜小乙回南赤湾渡口转了几圈,觉得没甚趣味。刘叔范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恨不得把衙门里能喘气的都调到南赤湾渡口把守军饷。库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也有两百多人,围的是水泄不通,任重明鸟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闯得了阵。

姜小乙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觉得守备没什么问题,便去了冀县最奢华的酒楼回香斋犒赏自己。她要了满满一桌酒菜,一一品评,吃到好的便默默记下,想着等肖宗镜回来再带他来。

她稍显放松,毕竟案子已破,军饷找回,肖宗镜也醒了。

总算能松口气了。

金乌西沉,华灯初上,店里来了一伙戏班子,为堂客唱曲助兴。姜小乙听得开心,高声叫好,还给戏子打了赏。

就在同一时刻……

距离回香斋十几里开外的城郊,那座废弃的土地庙里,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随着日落西山,破庙屋顶,那被刘桢洒下的药水渐渐在黑暗中亮起了荧光。这是一种奇怪的光芒,在人的眼中极其微弱,但在某些生灵眼中,则明亮刺目——

飞云之上,深红色的虹膜灵动一抹。

黑鹰振翅,盘旋长鸣。

庙里,靠在残壁休息的刘桢听到这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道黑影抱着手臂,倚在庙门口。

刘桢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另一边,姜小乙酒足饭饱,轻松潇洒,在路边买了些糕点,晃晃悠悠回到渡口。衙役们得了刘叔范的命令,彻夜无休,严阵以待。因这库房小院过于狭隘,挤了太多人,姜小乙就到旁侧休息。她没有走远,找了一块大石,往上一坐,吃起点心来。

夜越来越深,姜小乙有些困倦了,她同刘叔范交代好防备事务,准备回府衙休息片刻。

渡口的地面有些湿润,月光照耀,丝丝银亮,就像泛着波光。

已经四更天了,街上行人寥寥,姜小乙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然回头——一个小衙役手里拿着糕点盒追了过来。“大人!大人忘了这个,刘大人让小的送来。”姜小乙哦了一声,把盒子拿在手里。

衙役好像注意到什么,微微歪头道:“大人,您身上好像有东西……”

“东西?”姜小乙也扭过头。“什么东西?”

衙役帮她拉了拉衣服,道:“欸?……是小的眼花了?刚刚从后面看,这里好像在发光。”

“发光?”

小衙役眯起眼。

“小的没看错,真的在发光。”

一阵夜风吹过,姜小乙莫名生出一丝寒意。她顾不上许多,连忙把外袍脱掉铺在地上。冷眼瞧不出来,但在特定的方位仔细观察,的确有那么些微的荧光。

小衙役:“哎,大人,您看这像不像是抓出来的手印……?”

姜小乙猛然想起,之前与刘桢分别时,他喝的那瓶药水。当时他喝了一半便吐了,她以为他病发,过去扶他,然后他的手拉到她的背上……

姜小乙仰头看天,夜幕黑沉,月亮像是敏锐而无情的天眼,死死盯着她。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小衙役有些不解,看着姜小乙的脸色愈发泛白,额头还冒了汗。“大人可是不舒服?”

姜小乙摇头,连忙去收地上的衣裳,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鹰唳。姜小乙吓得像只炸了毛的猫,大叫一声。小衙役被吓一跳。“大、大人!怎么了?”姜小乙一把推开小衙役。“让开!”撒腿就跑。剩下小衙役一脸茫然,叫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这衣裳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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