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廉芯递给她更多的纸巾。

“我想先明天去见见我爸。”高娜娜接过纸巾，狠狠地吸吸鼻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明天我陪你去。”

*

高娜娜的爸爸下葬的时候很低调，像很多普通人一样选择葬在公墓，不过他不敢用本名，找手下做了个假身份证，所以墓碑上挂着的也只是假名字。

因为不是扫墓的旺季，连在路边卖扫墓用品的人都很少，开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看到有位老人在卖菊花，高娜娜下车买了一盆，她说其实她爸生前不喜欢花，但为了显得自己有品位，比一般的暴发户高端洋气上档次，所以会在家里的后花圆吩咐佣人照看些花花草草。

墓园里很安静，像是只有高娜娜和廉芯两个人在石阶上一级级往上走。

不知道是因为山上风大，还是本身今天就比昨天温度低，廉芯觉得从里到外都凉凉的，她只能挽着高娜娜，紧靠着她来取暖。

终于找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墓碑，高娜娜对廉芯说：“你帮我爸除除草吧，我给他点支香。”

山里面风比较大，高娜娜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燃。

“爸，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你。”高娜娜将点好的香插|进墓碑前面摆放着的装满泥土的陶罐子里。

“我昨天遇到我妈了，她离了我们过得挺好的，有新丈夫新女儿，我其实挺埋怨你把我和我妈分开的，但我昨天看到他们一家人的时候明白了，你做的对，要我是你，可能也会让我爱的人去重新过上幸福生活。”

高娜娜的眼睛被烟迷了眼，有点酸胀，向廉芯要了张纸巾。

“不过我妈命不好，福还没享受多久就要走了，她本来要来看你的，可你看你都面目全非了，她看到估计心里不好受，我没敢带她来。”

廉芯把那盆菊花放好，拔了些杂草后就站回高娜娜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廉芯，我三岁就被我爸送出国了，我爸后来一直在世界各地流浪，不过他再也没做过不好的事情，而是去做一些义工，然后每年在我生日的时候回来看我。我妈就再也没见过我，她可能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她回她老家重新嫁人，自欺欺人没有我这个女儿，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又要找我。”高娜娜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

“阿姨她可能想见你最后一面。”廉芯将高娜娜发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觉得她有点可怜，也知道人之将死，值得被原谅，但我不够善良，我不想原谅她，凭什么她能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三口之家，而我爸再也没有找过别人。”高娜娜收起了眼泪，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高娜娜的想法没有错，没有人愿意在这件事上给她道德绑架，她一个人生活已经够辛苦的了，一个女孩子选择做KTV生意已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再分精力去纠结过去的恩恩怨怨，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你要是不愿意就别去见她了，反正那天已经见过了。”廉芯对高娜娜说。

“你说如果我爸还在，他会让我去吗？”高娜娜眼睛盯着那盆菊花看。

廉芯没有见过高娜娜的爸爸真人，只见过他年轻时候和高娜娜的合影，合影上的高爸爸高大英俊，笑容和蔼，搂着高娜娜的妈妈，很是亲密无间。

“我觉得伯父会尊重你的想法。”廉芯考虑了一下，按照高爸爸狠心把高娜娜送出国的做法，他应该彻底想切断高娜娜和她母亲的关系，不希望高娜娜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那好，我就这样决定了。”高娜娜觉得即使和廉芯在山间瑟瑟发抖也抵挡不了冷冽的寒风时终于下了决心。

高娜娜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廉芯又想到了江子时，中午的时候威廉给她打了电话，说江子时执意要出院，问她要不要再劝劝他。

江子时，看来是真的不想好好活下去，他自己都不想活，作为他讨厌的人，廉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今年25岁，已不是像18岁那样肆无忌惮的年纪。

18岁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廉芯感觉浑身都痛，历经1年多痛苦的复健才渐渐康复，为了能在国外读书又花费了很多精力，她那时候才发现健康地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但是江子时，明明还是个年轻人，却完全对生活提不起劲，想到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廉芯莫名感到生气。

“不用了，既然他不想再见到我，我就不打扰他了。”廉芯一脸平静地将自己的意思通过电话传给威廉。

她决定要和高娜娜一样自私地向过去告别，正视自己的人生。

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廉许琛那边，廉芯也是不能再逃避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和他面对面老老实实地进行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