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163)

“谁说不是呢,当初坚持要学小提琴,如今真被她咬牙过来了。”

倒是凌冬在这个时候十分稳地住。端端正正坐在桌旁,维持着得体礼貌的笑容,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考察问询、始终不慌也不乱,得体大方,温和有礼。

半夏奇怪地在桌子底下摸过去,捏了捏凌冬的手,发现他握着一手心的冷汗呢。

期间,半夏舅妈悄悄把她拉到屋子里,很有些为难地把凌冬带来的礼物给半夏看。

给舅舅是四条软中,舅妈的是一条质地上乘的珍珠项链,给奶奶的是一条赤金的手串。

倒是很符合本地女婿上门拜访惯用的礼仪。

“就是太贵重了点,小冬这是直接来提亲的意思吗?”半夏的舅妈看到了礼物心里美滋滋的,又有些发愁该不该收。

“既然是他的一点心意,您就收着吧。”

半夏的舅妈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性格计较又刻薄。但是半夏觉得,她本来对自己就没有责任,在母亲去世自己还年幼的那段时间,自己却多多少少有得到过她的帮助。

虽然不多,但半夏记得她的那一点好处,忘记了她曾经的薄待。

只是感慨凌冬出手之大方,明明不久之前,亲眼看过赤莲的账户上还没有太多的钱。

什么时候就挣了这么多钱,还悄悄准备了这么多的礼物。

又觉得相比起凌冬来家里的精心准备,自己去他家的时候,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半夏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礼物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于粗心了。

回去的路上,半夏踢着脚边的石子,边走边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啊。我奶奶和舅舅都被你吓了一跳。以为你直接要开口提亲了呢。”

凌冬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含着笑。

“等你能穿我送的第三条裙子的时候,我就来这里提亲。”

他的身后是压在枝头的皑皑白雪,肩头披着冬日暖阳的金晖,嘴里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好像是童话中走出来的一位王子。

半夏被眼前的人晃花了眼,呆呆道:“什,什么第三条裙子。”

艳如朝阳,碎碎金辉的裙子。

红裙金线,是婚礼的时候才会穿的喜裙。

半夏咬住了嘴唇,感觉自己心中的琴弦不知被谁的手指拨动,在胸腔中快乐地吟唱了起来。

凌冬停下脚步的位置,在半夏家的隔壁,是一间爬满苔痕枯藤,院门紧闭的老宅。

半夏从断损的围墙缺口看进去,只看见满院荒芜的枯树。

院子里的那栋小屋斑驳落漆,门窗紧锁。

当年,穆爷爷唯一的女儿女婿意外去世,他悲戚过度,没多久就跟着离开了人世。

这个院子从那时起就被锁了起来。

从前每个暑假都会来的那个小莲,这些年也从未回来过。

“这是穆爷爷的家,他我小提琴的启蒙恩师。我小时候几乎天天在他的院子里玩呢。”半夏转过头对凌冬说,准备干坏事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我想溜进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爬进去?”

阳光下那人笑面如花,一如童年时爬在墙头,笑着冲他招手的那个女孩。

凌冬双眸中说不清道不尽的千言万语,终究化为嘴边的一抹笑。

跟在半夏的身后,一起爬墙进了那间尘封已久的破败庭院。

“几年没有人住,荒凉成这个样子了。”半夏在荒芜的庭院中穿行。

老师当年种在院里的那些花草,多年无人照顾,天生地养的,肆意伸长起来。

如今,冬季里落光了树叶的黑色枝条交错着,几乎封闭的小小庭院的大半天空。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被封闭在时光中的城堡。

“那里,以前搭着个葡萄架。我小时候就经常从那里爬过来。”半夏指着墙角的某个位置,扭头和身后的凌冬说话。

才发现凌冬没有站在自己身后。

庭院中,房屋门上那把大锁不知道怎么被打开了。

凌冬从屋内伸出双手,推开了那扇封闭多年的窗户。

“小莲,你怎么跑进去的?”半夏惊讶道。

那布满尘土的屋子里还摆着那架质地精良的钢琴,琴上罩着的绒布堆满厚厚的积灰。

凌冬缓缓抚过琴的边缘,伸手揭开那块厚重的琴布,在窗边的钢琴前坐下。

打开琴盖,白皙的手指触上多年不曾鸣响的键盘,按下了一个音。

咚——

阳光照进封闭的屋子,无数细微的飞尘在阳光中上下舞动。那一声琴声,仿佛穿过了经年的岁月,透过时光传来。

琴凳上的凌冬,伸手弹起了一首钢琴曲。

曲调欢快愉悦,稚气纯真,悠悠从沉睡中的记忆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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