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11)

他不能不答应。

对于承志的听话配合,许敬业非常满意。这比故意气他的女儿强多了,果然是老天赐给他的儿子。

甚至有一瞬间,他脑海里涌上一个念头:承志这个名字是不是取得不好?是不是该叫天赐才对?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明天我就带你去药铺。”许敬业伸手欲拍义子的肩头,忽然想起来,对方不喜欢被碰触身体。他就又收回手去,“提前熟悉一下咱们家的产业,也多认识几个人。毕竟这将来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承志点一点头。

次日天刚亮,许敬业就带着义子前往永南街。他指着街市的药房,志得意满:“这些药铺里的药,好些都是咱们金药堂制的。走,先去铺子里看看。”

他迫不及待想让旁人知道,他香火没断,他有子嗣继承!

老爷一大早带着新来的少爷去金药堂的事情早在许家传开了。许家不算大,人也少,消息传得快。从大小姐身份被发现开始,很多人都在持观望态度。如今听说老爷倚重新少爷,都寻思着大小姐的地位只怕更不如以前了。

陈茵茵早餐都顾不上吃,梳洗过后就来找许长安。

人还没到,话已先至:“表哥——”

许长安正在用早膳。看见突然闯进来的表妹,她抬眸轻笑:“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早饭用过了不曾?若是还没吃,就坐下来跟我一起吧。”

“你还有心情吃早饭呢!”陈茵茵扫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小菜,气呼呼地坐下,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许长安,试探着轻声问,“我听人说,舅舅很生气,昨天还打你了?”

她以为舅舅对“表哥”是个姑娘后,会心疼怜惜呢。

许长安摇头:“怎么可能?你听谁胡说的?我身上伤还没好,他再生气,也不至于打我。”

陈茵茵愣了愣:“所以说他还是很生你的气啊。我,我听说舅舅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收为嗣子,今天还带着去了药铺。你,你也知道了吧?”

“嗯。”许长安眼眸低垂,轻轻放下手里的竹筷,“我知道。”

陈茵茵话一出口,有点懊悔,试着安慰:“哎呀,表哥,你不要难过了。反正舅舅没有儿子,早晚都是要过继的。只是舅舅也太心急了一些,这样大的事,连等你伤好都不肯……”

“为什么早晚都要过继?”许长安声音极低,眉目微冷。

难过吗?倒也不至于,只是不甘罢了。

她比男子差在哪里了?

陈茵茵没听清,继续说:“……以前舅舅最疼你了,这次也不会气太久的。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找个机会,适当的服个软。毕竟以后还要指靠他们的。其实有个娘家兄弟也挺好的,出嫁以后有人撑腰……”

她搜肠刮肚的安慰,却不知道她的“表哥”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也不知金药堂那边怎么样了。

许敬业带着义子最先去的就是位于永南街的金药堂总店,这是许家祖上在湘城开的第一家药房。临街的为店铺对外售药,后面的院子是制药的作坊。

“金药堂”三个烫金大字,已有上百年历史,是由许家祖上亲笔手书。药店两旁,镌刻着一副楹联:“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还没进去,就有药草气味扑鼻而来。

许敬业皱皱鼻子,重重咳嗽一声。——这么多年了,他终究还是不喜欢药的气味。

金药堂内干干净净,墙上药柜里各种药名目清晰,整整齐齐。

大清早,来看诊买药的人不多。

听到动静,账房、伙计,乃至坐诊的张大夫都抬起头:“原来是东家来了。”

许敬业笑着点头:“嗯,诸位辛苦了。都在忙着呐?”

“这会儿还不忙。东家,听说上个月少东家受伤了,现在伤势怎么样了?”头发花白的张大夫自案几后走了出来。

张大夫姓张,名万里。老东家还在世时,他就在金药堂了。许敬业当家,生意大不如从前,他也在坚守。他是金药堂资历极深的老人了,平日里东家和少东家都敬他三分。

他精通岐黄之术,算得上许长安的师父。其实他很早就猜到“少东家”是女儿身。不过许家既然说那是“少爷”,那他就当做是“少爷”,其余一概不问。

四月二十八那天,张大夫不在药王庙,不曾亲眼目睹。但外面传得这么厉害,他自然也有耳闻。更何况已有一个月不见少东家的身影了。

许敬业收敛了笑意:“劳张大夫惦记,好些了。”

“这位是……”张大夫指了指承志,视线在其身上逡巡了一周。心想,生成这样,果然如小五所说,一看就不是个勤奋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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