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70)

现如今虽然人们已不再经常议论许家的事情,但当年那几件旧事,到底还是狠狠伤了他的颜面。他的一些好友见了他,明里暗里都会刺上几句。是以这几年,他连出门都少了,大多时候都是在家中含饴弄孙。

见父亲并不反对,许长安彻底放下心来:“那我准备一下,即日启程。”

话音未落,她的衣袖被一只小手扯了一下。

许长安低头看向手的主人:“文元?”

文元仰头看着她,奶声奶气,语调清晰:“文元也去。”

许长安眉心微蹙,有片刻的犹豫。此去京城,一路车马劳顿,文元年纪小,她不舍得让他远行。可是,她若要进京,一两个月内,多半不能返回。她也不舍得把孩子留在家中,数月不得相见。

她还没说话,父亲许敬业就伸手捏了捏文元白嫩的脸蛋,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乖孙啊,京城太远了,坐马车久了会很辛苦的。你就在家中陪着祖父好不好?”

文元摇头,认真而固执:“不好。”

“为什么不好?”

“要陪娘去京城。”

“那你不陪祖父啦?”许敬业故意问。

文元歪着头想了想:“祖父也去。”

许敬业哈哈直笑:“这孩子……”

许长安略一思忖:“爹,我觉得文元说的有道理。京城繁华人多。如果御药供奉一事成了,咱们以后长留京中,也未尝不可。”

离开湘城这个念头,并不是今日才有的。许长安之前就隐隐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却不太具体。

这几年许家在湘城发展不错,可湘城总共才这么大的地方,发展再好也有限。到京城去,则会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且,文元渐渐大了,她不想再像前几天那样,有人当面取笑他“爹不要他了”。换一个地方,对文元的成长来说,可能更有利一些。

话是这么说,许敬业此次终究还是没跟着进京。父女俩商定,等御药供奉的事情定下来,许长安又能在京中站稳跟脚,那就慢慢将许家的产业向京城转移。

御药供奉的事情比较急,许长安亲自选了一些药,除了上头指定的预防时疫的药,还有金药堂的部分招牌药。

她还特意又去拜访先前曾在御药房供职的严老。

严老细细查看了她的药,半眯着眼睛,出言宽慰:“不用担心,咱们金药堂的药没问题。别说在湘城了,在京中都找不到几家比它更好的。上头都发话了,好东西不会被埋没。”

许长安微笑着道一声谢:“谢老先生吉言。”

“你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进京之后两眼一抹黑。你也不用怕,我这里修书一封,你进京后,先去甜水巷,找一个叫高永胜的。他是我的小徒弟,兴许能帮到你的忙。”

许长安接过书信,再次诚恳道谢,继而又道:“金药堂的事情,还望严老先生多多关照。”

当然了,金药堂现如今有明确章程,众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店里老人又对许家忠心耿耿。即使她不在,也能照常运行。

这也是她敢暂时离开湘城的原因。

前往京城,路途遥远。许长安心疼孩子,担心一路车马劳累,花重金让人在马车的车轮上裹了一层皮革,试图减轻马车的颠簸,又让青黛在车厢里铺了厚厚几层软垫。

文元对乘马车出远门这件事,似乎有着不小的兴趣。他罕见地兴奋,坐在马车里,奶声奶气念着母亲教的药材歌诀。

许长安轻笑,偶尔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秋高气爽,凉风阵阵。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

看一眼身畔的孩子,呼吸着新鲜空气。许长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们这一行人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半个多月后,就到了京城外。

这天晚上,许长安等人在京郊三十里外的客栈住宿。

傍晚入住时,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论:

“听说齐云山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千七百多个古药方。”

“一千七百多个?这么多啊!”

“是啊,都是刻在山上的。你说这要是都换成金银珠宝该有多好啊……”

言下之意,甚是惋惜。许长安却听得心中一动,暗想,好的药方,并不逊于金银珠宝啊。她知道齐云山,就在京郊。若不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真的要立刻去亲眼看一看那一千七百个古药方。

那可是一笔宝藏。

晚间在客栈休息,次日一早,他们就进了城。

许长安记着严老先生的叮嘱,安顿好一行人后,拿着那封书信,先去了甜水巷。

直到傍晚,她才见到了从御药房归来的高永胜。

高永胜二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他下巴微抬,神情倨傲,不等许长安自报家门,他就轻哂道:“又是哪儿来的亲戚?三天两头,有亲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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