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92)

小五本就听话,如今得少爷重视,又有生活奔头,越发肯用功了。

许长安对此颇为欣慰。

晚间文元在里间睡下了,青黛小声问:“小姐,你近来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许长安低头看着账册。

“就是感觉,感觉好像在担心什么。”青黛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小姐,进京前,我娘让我劝一劝你。说京城里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再招赘一个。虽说有小少爷了,可是,有一个能分担的人也好啊。有时候,我看着你,都觉得心疼。”

她如今爱情甜蜜,也不想看到小姐形只影单。

许长安眼皮一跳:“青黛,这话你别说了,我也就当从没听过。”

“为什么啊?”青黛不解,“是担心对小少爷不好?那可以挑一个老实靠谱好拿捏的嘛。我瞧着高太医就不错,人家是太医,也挺热心……”

“别别,可别这么说。”许长安忙不迭打断,“高太医帮咱们忙,那是因为他是严老先生的爱徒,受严老先生之托。你说这种话,是看轻了他!至于我,我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了。”

说实话,她现在对于情爱的兴趣还真不是很大,她考虑最多的是家人和金药堂。

更何况,那个人如今是皇帝,万一真记起来了,发现她让别的男人给他们儿子做爹,她还要不要命了?

青黛有些失落,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因为承志少爷吗?可他都走了四年多了啊。”

在许家,这个名字已有很久没人提起了。但当年旧事,她又怎会忘却?

她至今仍记得,承志少爷出走后,小姐多方寻找,还请人帮忙,甚至连义庄都没放过。那时候,她隐约觉得,小姐大概还是动了心的。

许长安干脆说道:“对对对,没错,就是因为他,他是文元的亲生父亲,我忘不掉他。”

青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可能是因为青黛的这番话,再见到高永胜时,许长安隐隐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高永胜这次来,乃是有公干。他一身太医服饰,一本正经,也不喊师妹了,直接说道:“许娘子,御药房需要十万贴的虎骨膏,其中你们金药堂负责一万贴,限期两个月内做好,届时御药房自会派人来取,并奉上酬金。”

虎骨膏的制作虽然复杂一些,但并不难做,制药坊里现在就有不少。两个月内拿出一万贴,不算难事。

许长安答应下来,多问了一句:“高太医,这么多虎骨膏是用在哪里的?”

“军营啊。”高永胜回答,“军营中每天都有武术演练,军士们少不得会有跌打损伤,像虎骨膏、红油膏,这都是常备的,还有各种金疮药。你们金药堂刚供奉御药,还不清楚。这些药,得多做一些,库存可千万不能少了。”

许长安一笑,心下感激:“多谢提点啦。”

“这都是小事儿,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许长安请高永胜喝茶,对方则摆一摆手:“今天就不喝了,改天吧。改天直接请我吃个饭得了。”

“也行啊。”

高永胜拱一拱手,告辞离去。

许长安送他到门外,目送其背影消失后,她才转身欲回店中。

然而,她刚一回头,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娘子。”

这声音清清冷冷,混在周围各种嘈杂的声响中,依然突出。

太过熟悉的音色,仅仅是三个字就让许长安心里一紧,停下了脚步。

她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皇帝一身常服,身披玄色大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身量颇高,容貌俊彦,又气势慑人,仅仅是这样安静站着,就让人心生惧意。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服饰的青年,腰间悬着兵刃,神情冰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许长安心头惶惶,惊讶而担忧。她先前只担心入宫时看见皇帝,没想到现如今在自家金药堂门口,竟还能瞧见他!

皇上不是应该每天待在宫里的吗?他来这儿干什么啊?他是不是真想起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短暂的慌乱后,许长安打起精神就要行礼:“民妇参见皇……”

她身子还未矮下去,手肘就被人轻轻一托,不得不中止动作。

冬日衣衫厚重,他们并没有肌肤相贴,可似乎有种酥麻的感觉自两人碰到的地方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

许长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蹭蹭蹭后退两步。

皇帝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并拢于袖中,轻声说道:“在外面不必行大礼。我排行第三,叫我沈三公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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