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这个称呼，沐苒眉心微微颤动。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岑雨若。”

岑、雨、若。

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跟阿璟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岑雨若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沐苒。

照片里是三个几岁大的孩子，池闻璟站在左边，季胥在右边，岑雨若站在两人中间。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猜不出她的目的，沐苒不想浪费时间，径直开口问。

“我听小胥说，阿璟有女朋友了。”岑雨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个女朋友，应该就是你吧。”

她的话听着还是不太明白，沐苒索性没应声。

“你不用太在意，我知道是假的。”岑雨若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甚至更加恣意。

“我跟阿璟之间因为一些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不过——”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最近多亏池叔叔帮忙，我们的矛盾基本化解了。”

岑雨若点亮手机屏幕，翻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拍的。”

沐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照片里池闻璟和岑雨若离得很近，却还是有段距离。

许是隔着镜头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我这次是来谢谢你的。”岑雨若收回手机，“阿璟有段时间不愿意回家了，不管谁说都没用，应该是你说服他回学校的吧。”

“我想，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这段谈话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岑雨若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乐此不疲地讲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好像她今天来找沐苒的目的单纯只是这个。

“不过可惜了，你们以后见面可能会很难了。”岑雨若叹了口气。

沐苒走了会儿神，没听清她的话，抬睫问了句：“什么？”

“因为他就要跟我一起出国念书了，最近就得走。”岑雨若口齿清晰地说，“原本打算高三毕业再去的，但计划有变，得提前一年走了。”

沐苒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幻象，她不想相信。

岑雨若：“阿璟没跟你说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嗯，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问他。”

“很高兴见到你，我赶飞机，得早点走了。”

“再见。”

说完这几句，她真的匆匆踏出门，脚步飞快。

沐苒转头望了眼这片熟悉的街区，机械一般伸手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是现实没错。

她打开手机，翻到和池闻璟的聊天界面，数十条消息，他到现在仍没有一丝回应。

难道真的像岑雨若说的那样，池闻璟是因为害怕没办法兑现承诺而不敢面对自己吗？

沐苒不信，池闻璟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

之后的那些天，她几乎整日都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失望渐渐累积，沐苒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可笑却不乏真实性的念头。

池闻璟又不知道她喜欢他，所有的这一切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

从没得到过，又谈什么患得患失。

暗恋本来就不像小说中描绘的那般美好，真正的苦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悟。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沐苒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

沐承志和秦予梅靠演技维持的婚姻在一个平淡的夜晚彻底终止。

没有什么突发原因，平静得令人不知所措。

沐苒小时候看电视剧时，特别同情又害怕成为因父母离婚而被迫挑选跟随其中一方的孩子。

她不敢想象，从前那么恩爱的父母有一天也会分开。

小的时候，偶尔有人逗她：“苒苒，你是喜欢爸爸一点，还是喜欢妈妈一点呀？”

沐苒每次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

她觉得爸爸妈妈是一个整体，没必要分清对谁更加偏爱。

沐苒不想离开楚安，这是她长大的地方，迄今为止，她所有的美好回忆几乎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但那天晚上，秦予梅收拾完东西后来到她的房间，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躺着。

直到半夜，沐苒迷糊地从梦中惊醒时，惊讶地发觉身边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抽泣声。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看似无坚不摧的妈妈，也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下定决心，选择了秦予梅。

等身侧的秦予梅没有声响时，沐苒悄声爬了起来。

她来到书房拿出三张信纸，很快写了三封信，将它们折好。

两封夹在书里就放在一侧的桌面上。

还有一封，她塞在了对门的门缝里。

算是用自己的方式，给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给那个惊艳了她一整个夏天的少年，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