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番外(181)

她等了等,怕他对她当初别有用心的接近已然心生厌恶,也不敢再烦扰他,一声不吭背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往床里侧缩了回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人叹了口气,然后便有一只臂膀圈住了她。

陆时卿从背后揽紧了她,贴着她的脸轻声道:“抱好了,睡吧。”

元赐娴鼻端一酸,翻了个身面对他,伸手反抱住他的腰,点点头道:“你也睡吧。”

四下再无一点声音,元赐娴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想着陆时卿,既怕他一直不开口,一个人暗暗挣扎别扭,又怕他出言质问她,叫她情无所堪。

这样想着,一晃便是大半夜的光景,元赐娴终于累得有了几分困意,朦朦胧胧睡了过去,然而这一睡却并不安稳,连梦里都是陆时卿。

她又回到了漉桥。天似乎下着小雨,雨滴落在漉水河面发出细微的响动。她在阴暗潮湿的青石板砖里听见桥上传来微弱而哀恸的哭声,像有一支队伍在缓缓向漉桥走近。

这行人数目不多,从桥的这一头行至那一头,花了不久的功夫,从头到尾都只有几人低低的啜泣。

元赐娴像是知晓这些动静意味着什么似的,急得几乎要挣脱桎梏飞奔出来。

但她仍被困顿石中,等他们走远了,四面安静下来,听见有个过路的老丈叹了口气,感慨道:“本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物了,说没就没了,也没享几天福,作孽哦,作孽哦。”

另一个老丈回他:“怕是被冤魂索命索去咯。”

有个年轻人也在旁议论:“哪里来的冤魂!宫变那天死了这么多人,哪个家眷大了胆子来寻仇倒是不无可能。”

“可我怎么听说,这陆中书是病死的呢?说是早些年胸口被人捅过一刀,之后就落了病根。”

“管他呢,总归是杀孽!倒是陆老夫人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这陆家啊,连个后都没留!”

元赐娴越听越急,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却突然听见有谁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声像要把她从深渊里往外扯。

“赐娴。”

她蓦然睁眼,就见四面一片亮堂,约莫已是清早。陆时卿穿戴齐整了坐在床边,眉头紧蹙地盯着她。

她满头细汗,鬓发都是湿漉的,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眼睛血红一片。

见她醒来,他像是松了口气,伸手探了探她冰凉的额头,问:“怎么了?”

她像是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一把攥住他伸过来的手,顺势攀着他爬起来,非常凶猛地撞进了他怀里,撞完了却一句话不说。

陆时卿微微一愣神,回抱住她,低头看了眼她的头顶心,再问:“梦见什么?”

元赐娴被问得噎住,一个劲地摇头。

陆时卿也就不再问了,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拿拇指摩挲着她的肩背,等她情绪稍安,才说:“辰时了,起来洗洗,吃点早食。”

元赐娴却像是没听见,不断回想着梦中所闻,突然抬头急声问他:“郎中上回给你看过后,当真说没事吗?”

她嗓音沙哑,混含着一点鼻音。

陆时卿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是指什么,一滞之下猜到几分:“你说我的刀伤?”

她着急地点点头。上次她得知真相就已仔细察看过他的伤口,后来又逼他请来了上回给他治伤的那位郎中再诊。郎中说他恢复得很好,没有落下病根,她才放心了的。

陆时卿皱了下眉:“当真没事。”他这下有点忍不住了,问她,“你到底梦见什么?”

元赐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梦见他死了,死后送葬的人也就寥寥几个,还被百姓这样冷嘲热讽地嚼舌根。她怎么能告诉他,宣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连孙儿也没抱上一个。

她紧紧咬着牙,还是摇摇头,攀着他的肩道:“换个郎中再来瞧瞧吧?”

陆时卿心底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却很快收敛了神色,沉默半晌后叹息了声,抚了抚她脸上的泪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昨夜想说却没说成的,现在告诉我。”

原本昨夜时机合适,元赐娴也鼓起勇气准备说了,眼下被这新的梦境一打乱,脑袋里跟缠了团麻线似的,一时着实理不出头绪来。

她蹙着眉头,按了按微微有点发胀的太阳穴,说:“你让我想想从哪说起。”

陆时卿看她形容疲惫,也不忍心叫她再作痛苦的回想,道:“我问你答就是了。”

她“嗯”了一声。

“我昨晚想了很久,我想,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跟韶和一样,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的事。譬如上回扳倒姜家,你能说出‘岭南’这一关键讯息,便不是偶尔听墙角所得,而是另有玄机。早先还有一回,你跟我说,你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死得很凄惨。梦里头,菩萨告诉你,长安城有个郎君,若能找到他做靠山,这个梦就不会成为血淋淋的现实。这些都不是空口白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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