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101)

如此想着,她便钻出了马车,容恪怕她摔到,立刻扶着她,问道:“怎么不好好待着。”

他们要尽快离开,因此马上就要与梁歇拉开距离了,她总觉着有些人一别后此生都难相见,便朝他喊了一声。

“梁歇!”

梁歇握紧了缰绳,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她站在月下,裙摆被风扬起,如层层叠叠的花瓣,“多谢你,后会有期。”

梁歇张了张口,只是声音不大,她未能听清,却能依稀从口型看出来,他说的是“保重”。

她终于安心,却并未坐回马车中,只是依偎在驾车的容恪身边。

商队换了容恪的人,很快城外接应的人马也到了,同样的马车兵分五路,好迷惑前来追赶的兵卫。

马车里闷得厉害,容莺忍着马车的颠簸,一只手抓紧容恪的手臂。

容恪笑道:“幸好阿莺变聪明了,能认出我来。”

她的不安感随着离长安越来越远,终于慢慢褪去。此时与容恪重逢,心中的喜悦慢慢涌现。“应该是幸好三哥没有嫌弃我绣工差,将香囊随身携带。”

那只香囊上曾经染过敌将的血,被洗净晒干,又沾上泥水尘土,多次变得脏污不堪,容恪却始终没有丢下。他闭了闭眼,心中感到苦涩,语气也沉了下来。“阿莺,我不在的时间,这里变了很多。”

皇宫是他的家,时隔三年多他才回到长安,却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

容恪从前与萧成器也有几分交情,如今却看着往日友人投靠逆贼,他心中恼恨却又无奈,平南王府一事他无力挽回,更无法再去谴责萧成器。只是日后战场相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容莺有许久未曾见到容恪,患难中重逢只让他们更珍惜彼此,而不会多出生分来。容莺思量了许久,犹豫着是否将自己与闻人湙的事告诉他。

容恪看容莺欲言又止的神情,还当她是在想梁歇,丝毫没有想到闻人湙身上去。他听说外人都在传闻人湙是死去的容怀璟,这样的无稽之谈他自然是不信,不过是逆贼为了给自己上位找个好听的说法罢了。容莺从前写信说过在珑山寺的事,他便当闻人湙对容莺的优待,只是出于仅存良心罢了,未曾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容恪可以说是看着容莺长大的,她从小就是唯唯诺诺喜欢躲在人背后的性子,更是怕极了那些威严的夫子,像是闻人湙这样位高权重的,她怕是躲都来不及。兴许离开珑山寺就没有交际了,至于闻人湙,料定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而大费周章。

离开了京城好一段距离后,容恪的手下也渐渐松了口气。两路人去洛阳,另外三路人分开去到扬州。为了不引人耳目,容恪身边只带了二十余人,护送到洛阳再与旧部会和。

连夜赶路了许久,花朝这几日为了解决巡逻的兵卫和笼络官员,容恪和手下几乎都不曾歇息,直到今日离开长安才总算有了喘息的空间。有人挺不住了,便提议在附近歇息半个时辰,好歹让马喝口水。

容恪抄的是小路,不走官道,因此也不大担心有追兵,便同意了。在就近的河边停下,一行人总算沾了地面。

容莺坐了太久的马车,早已经是疲惫不堪,颠簸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被容恪扶着到河边洗了把脸,这才清醒许多。

月色清幽,河面波光粼粼,四周有微弱的虫鸣声。容莺蹲在河边,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一些画面,同样的夜色中,她被人背着,一边说话一边抽泣。

见她沉默不语,容恪以为是累到了,便说:“夜里风凉,进马车歇息一会儿?”

“不急,我还有话和三哥说,”容莺摇摇头,问道:“三哥为什么不南下,而是先到洛阳?”

容恪并不瞒她,语气微沉,说道:“突厥兵攻打怀州时,我尚在魏州,郑开不肯派援兵,使我军将士腹背受敌,当时我一心想杀了郑开。如今想来,此事和朝廷也脱不开干系。父皇听信谗言,如今扬州当权者,我并不信任。”

扬州当权者,除了容霁以外,就是容麒和荣国公之流。

容莺对朝廷局势只是一知半解,其中要害她不能全然明白,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若去洛阳,三哥还是先试探一番才好。闻人湙谋逆后并不见各地起兵讨伐,想必是早有降心,此时若我们前去投靠,未必是件好事。”

容恪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怕等我们去了洛阳,反被他们当做投诚的依证献与那闻人湙。”

“正是如此。”

容莺的困意袭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强撑着又问:“那三哥有什么打算吗?”

她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容恪忍不住笑道:“方才让你去睡你不肯,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逞强。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莫要烦心,快去歇息。”

上一篇:太子裙下臣 下一篇:不负春阳

白糖三两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