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116)

容莺强装镇定,说道:“这就是安神药,我喝落胎药做什么?”

闻人湙本就是强压下心底怒意,得到这样的回答,笑意中都透着森冷。“安神药?”

她既然已经这样回答了,就不好再圆谎,索性端过药碗,准备硬着头皮喝下去,左右她没怀孕,喝了无甚要紧的。

然而闻人湙却突然从她手中夺过药碗,捏着碗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将黑乎乎的药汤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药碗被重重掷在案上,磕出哐当一声。

她呆愣地看着,被他惊得哑口无言,反应过来后忙去催促他:“你……你快吐出来,这药不好……”

“既然说是安神药,为何会不好?”他唇上还沾着药汁,眸子就像某种毒蛇,带着一种阴狠而步步紧逼的架势。

容莺切实的被闻人湙吓到了,揪着衣袖又慌乱又惊愕,脑子乱成一团,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出去。她从来没见过闻人湙这样的人,行事毫无章法单凭心意,永远也猜不出他会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就是个疯子……

容莺压低头不吭声,闻人湙便俯身靠近,竟莫名放轻了语气,贴近她问:“慌什么?方才是担心我不成?”

他冰凉的唇在她颊侧轻轻掠过,本该是温柔无限的神情语气,容莺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错了。”她害怕闻人湙再做出什么来,只好主动认错。

闻人湙总算收敛了些,将她抱到怀里,若无其事道:“若你再晚几分说,我就让人将那药铺的老板株连九族,再命人日日给容恪喂三碗‘安神药’。”

“胡乱喝药是会死人的。”她立刻紧张地抓住闻人湙的手臂。“你不要为难三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计较容莺骗他的事。

容莺心里一团乱麻,估摸着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然而很快闻人湙就开口道:“你有没有身孕,我比谁都清楚,这落胎药是给容曦的?”

他一句话说中,容莺自知瞒不过他,无奈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月的葵水才走,闻人湙甚至还提醒过宫人看着她不许吃冷食,自然不会猜到她有孕上去。

“旁人的事与我并无干系,可你是我的。”他垂下眸子,轻轻吻在她颈侧。“你不能骗我,更不该为了容曦去碰这种东西。

衣料摩挲间发出窸窣声响,他眼中一片漠然,缓缓道:“你若敢为了旁人伤自己半分,我就去将他杀了,记住了吗?”

容莺咬紧牙关,将那些即将溢出口的声音憋回去,泫然欲泣地伏在他肩上点了点头,当做是应答。

——

闻人湙对容曦的印象并不好,几次提到容曦也是带着鄙夷和轻蔑的。容莺也是后来才知晓,容曦也曾向他示好,甚至用功名利禄和金银财宝来引诱,这件事赵勉知道后气得不轻,连带着好长一阵子看闻人湙都黑着脸。

容曦如今怀有身孕,他并不关心二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只是不许容莺插手。

容莺本来还当他会将此事告知赵勉,却听他说:“赵勉若是连枕边人有了身孕都不知晓,合该命中无子。”

后来容莺再路经医馆的时候,那处的店面已经换成了卖成衣的铺子。她想去找容曦道歉,才发现她身边侍候着好几个婢女,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任她赶骂也不离开。

如同闻人湙所说,早在她将药偷偷想法子给容曦送来的时候,赵勉就已经发现了容曦的异样,处处谨慎地看着容曦,让她连跌倒的机会都没有。

容曦知道闻人湙不是好糊弄的,知道此事败露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能自言自语地骂了赵勉几句。

容莺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禁觉得难堪,不知容恪以后会如何看她。容曦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我既将你当做妹妹看,便理应劝你几句。换做是我也就罢了,你无食邑无封号,切莫学那前朝公主以身殉国,日后有人想起你也不过一句忠贞烈女子,又有何用处,不如活着实在,任他百般屈辱也要挺过去,无论三年十年,总能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日。”

容莺摇头:“我不会做傻事,三姐姐的话我能明白,忠贞向来只对弱者有用。”当有了权势,即便她面首无数,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奉承讨好。与其为了忠贞而死,不如努力拥有让人闭嘴的实力。

如果不是被人逼迫,她也不会做出寻死的事来。即便前路如何艰难,她总要想法子活下去的,即便是苟且偷生,也好过死后成为一捧黄土。

容莺身姿纤弱,总是卑怯地躲在人身后,容曦很少与她有什么交集,总当她是一只胆小的鸟雀。如今渐渐发现,容其实更像蒲苇,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任由风吹乱摇摆,始终留在原地不曾弯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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