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40)

卢贵妃在心中冷笑。

她同样是世家女出来的,如何不知这纨绔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娶个大家之女会管着他,对方的母族他又惹不起。而九公主无依无靠,嫁到了范阳还不是任他作践。

他口中枯燥乏味的世家女还未必看得上他。

虽心中不快,卢贵妃仍是没有说出来,也懒得再理他这无理要求,遂说:“那九公主好歹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她又和三皇子亲近,如今三皇子在边外抗击突厥立了战功,几次被陛下嘉奖,我做不了这个主。你若真心喜欢,就去讨好她,看她是否答应,若她应了我自然帮你去求亲。”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侄子这种人但凡出去打听一圈,稍微有脑子都知道不能嫁去。

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卢兆陵心中暗自不满,却也不肯气馁,敷衍谢过卢贵妃就往殿外走。

自从他昨夜醉酒,满脑子都是穿着素衣,墨发低挽的女子。犹记她在月下被蒙了一层清辉的玲珑身姿,一时间有如神女下凡。

酒醒的他后非但没有觉得兴趣寥寥,反而愈发心痒难耐,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卢贵妃。

他堂堂的范阳卢氏嫡子,如何配不得公主。

——

元太妃的葬礼后半程,容莺被赵勉劝回去休息了。

她一回洗华殿就闷头大睡,醒来听说卢兆陵在找自己,于是让聆春吩咐下去,有任何人来找,都说她忧思成疾在殿内养病,不便于接见外人。

李愿宁得知她病了,很快就进宫去找她,聆春意思着说了容莺病弱,她仍是坚持要探望,宫人们也就没拦着。朝寝殿走的时候她还在心中琢磨如何安慰容莺,谁知方一走进,就见她正跪坐在小案前和四公主打叶子牌,脸上被贴了好几张纸。

容莺抬起脸看向她,欣喜道:“阿宁你来啦,快坐下。”

“你不是忧思成疾吗?”李愿宁皱眉看她。

“那是诓人的,前些日子守孝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避祸呢。”容窈捏着叶子牌漫不经心说完,低头又数了数,拿起一张纸条,沾了糯米熬制的浆糊往容莺脸上贴。

李愿宁坐在容莺身边,见到她脸上贴了好几张纸,难免忍俊不禁,伸手拨开她脸上贴着的纸条,问她:“你怎么输了这么多。”

她对面坐着的四公主也只有额前贴了一张,容莺脸上足足有七张,再贴都要无处下手了。

“我笨啊。”容莺倒是一点也不羞愧,笑着答她。

太妃是寿终正寝,姐妹二人在她去世前好歹陪伴了一程,也没有太大遗憾。如今丧礼已成,索性躲在宫里打叶子牌,不和那乱七八糟的扯上。

“方才说你被惦记上了,是谁家的公子?”

容莺摇摇头,脸色也跟着不大好看了。“范阳卢氏的卢兆陵,听说是个有名的浪荡子。这几日多次要来洗华殿拜访,我都让人打发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对我起了心思。”

“我记得卢贵妃就是范阳人士。”

“卢兆陵是贵妃亲侄子。”

李愿宁心道难怪,什么烂人都敢攀公主了。

容窈拧着眉毛,语气十足十嫌弃,开始细数卢兆陵的可恶。“范阳卢氏好歹也是出过名士国公的望族,怎么培养出这么个货色。成日与那流萤小倌纠缠不清,去年带着裴侍郎的小儿子服用五石散,被裴夫妇找上家门骂,真是不知羞。”

容莺猜到她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在外鬼混的驸马,心中才会更加激愤,不由地安抚道:“无需为此动气,他对自己如此放纵,日后必会结下苦果。”

李愿宁不知情,反问她:“四公主为何还在京中,不该随驸马回颍州了吗?”

她一说完,容窈表情就变了,叶子牌也无心再打,往案上一扔,闷声道:“还回去做什么,回去了也是受气。”

容莺眨了眨眼,问:“那我可以把脸上这些扯下来了吗?”

容窈见她傻气,没忍住笑出声,摆摆手说:“去洗干净,一会儿可黏了。”

李愿宁附和道:“去吧,今日天暖,我邀二位公主去骑马如何?”

容莺正想拒绝,容窈就替她应了:“那你等我们换身轻便的衣裳,正巧出去散心走动,整日待在殿里闷得很。”

虽记挂着上次在马场的事,她又不想这时候扫了她们的兴,只好默默安慰自己这回应该没那么巧。

因为太妃过世,容莺也不便穿什么艳丽的颜色。下身是棱格鸟衔枝暗纹的白裙,搭了件藕荷色半臂和浅杏色内衫,除了半臂上绣着梅花蝴蝶就没有太多花色了。

这次去马场,果真人少得可怜。朝廷动荡不安,从前优哉游哉的纨绔也不敢此时张扬享乐。加上从前太子和二皇子容麒互相争得厉害,眼看着皇上晚年变得阴晴不定,西北又是战乱又是饥荒的,此时皇子关系只会更加紧张,已经有不少朝臣暗中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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