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67)

果不其然,容莺听到卢兆陵的名字,脸色霎时间就白了下去,几乎是颤声地问:“可定下了?”

穆侍郎看她一副要急哭的样子,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公主先别急,不是他。”

容莺依旧慌乱,忙问:“那是谁?”

“是下官的同僚,今年春闱进士科一甲的中书侍郎梁歇。”,穆桓庭知道她心中焦躁,只能尽量让她安心。“梁歇为人清直廉正,仅年长公主五岁,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太子意图拉拢梁歇,不愿二皇子称心,便允了下官的提议,皇上并未反对。”

容莺觉得离奇,中书侍郎梁歇,正四品的官员,且年少有为洁身自好,如何能轮得到她。“梁侍郎能愿意吗?”

按理说想拉拢梁歇的朝臣大有人在,自然会被人争先恐后的巴结,怎么可能甘心娶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

穆桓庭似乎也有不解,只道:“下官不知梁侍郎是何意,只是太子询问他时,并未见他说不好。”

那就是愿意了。

她听完后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叹了口气,对穆桓庭说道:“多谢穆侍郎帮我。”

至少不是卢兆陵,至少能拖一拖。

且不说卢兆陵为人如何,就凭如今的局势来说,她去范阳成婚跟和亲有什么区别,不仅被折磨还活不久。

穆桓庭欲言又止,过了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细长的锦盒递给她。

容莺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穆桓庭目光柔和,看向容莺乌黑如缎的头发,也不知是想起了谁,竟说:“我见公主的时候,时常想起一位故人。我与她二人相识于微末,彼时贫寒,买不起她喜爱的珠花,时隔经年我又寻到当初那支珠花,只是故人已去,徒留旧物惹人神伤。”

“可我不是侍郎的故人。”听着像是有情人阴阳两隔的故事,她犹豫了一下,想将锦盒送还。

穆桓庭笑了笑,摇头道:“公主收下罢,就当圆下官一个念想。”

说完他就转身告辞,容莺只好不解地将锦盒递给侍女,准备等明日去打听一下那位梁侍郎,若有机会可以见一面。

然而事发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京城众人正在酣睡之时,范阳被敌军突袭失守,由于范阳久攻不下,叛军统帅之一的郑开一怒之下屠城,以此震慑其他各郡。

卢太守满门壮烈,誓死未降。

范阳失陷的消息被驿兵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皇上最先得知,立刻召来群臣商议。

卢兆陵是卢氏嫡子,一直坚守到了城破,尸身和卢太守夫妇一同被挂在城墙示众。

容莺觉得一切恍然如梦般,戏弄她的浪荡子弟仿佛昨日还在眼前,今日就为了守城战死,如何让人不唏嘘。

卢太守一家被追封谥号,紧接着燕王叛军畅通无阻,一路过上谷郡,百姓因为恐惧,纷纷大开家门,迎接叛军入城。

常山郡抵挡住了叛军攻城,只要洛阳和潼关不失守,凭借淮南之地稳定的财力物力,依旧能与北方动荡的叛军抗衡。

容莺自从见过平南王府抄家后,夜里始终睡不安稳,这一年京城的冬日来得很快,也格外的冷。夜里踢掉了被子,她睡眼惺忪地起身,却听到了隐约有什么动静,披了件衣裳起身推开窗,那点动静似乎更明显了些。

她正恍惚,门就被人猛地撞开,小太监几乎是滚到她面前的,口齿不清地说:“公主跑……快跑,叛军来了,叛军要来了!”

容莺怔愣了一下,俯身将他扶起来,不慌不忙道:“是不是睡懵了,常山郡久攻不下,更何况长安,洛阳未过,何人能直取京城?”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急匆匆跑进寝殿,将烛火点亮。

聆春难得面色惊慌,一把将小太监扯开,对容莺吩咐道:“公主请抓紧穿好衣物收拾行囊,方才有含象殿的宫女特意来提醒,京城早就混入了叛军的人,不日后将有叛军直逼京城,皇上临时下令迁都避祸,请公主随行,若耽误了时辰,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话就像一个惊雷炸在容莺耳边,让她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聆春顾不上安抚她,迅速去收拾财物。容莺呆愣地穿好外衣,脑子里还在想这是不是在做梦。叛军明明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突然就到了京城,以至于要迁都。

她站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第一次有种人生要被倾覆的感觉。

晨光熹微的时候,容莺总算见到了自己的父皇。他似乎病得不轻,正被皇后搀扶着打量自己的儿女与嫔妃。

事发突然,为了不引起叛军注意,城中暂时还未曾大肆宣扬这件事。

得知洛阳无事,容莺忐忑不安的心才算好受了些。至少她知道闻人湙平安,如若叛军攻城,常山郡守不住,京城也失陷,那洛阳还能暂时安稳。她相信三哥会平安无事与李将军会和,一定能回到京城扫平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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