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好的脚先下来，另一只慢慢下来。段净植盯着她的动作，手臂虚虚扶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过分紧张的情绪。

“慢慢走，别急。”段净植担忧地嘱咐。

沈子衿点点头，一脚轻一脚重地慢慢向里面挪步。

“子衿！”罗伊远远就冲她摆手。

她跑过来，看到这慢悠悠的步伐，站在原地疑惑看她。

“脚怎么了？”

“摔坏了。”

“不会吧？！马上就关键时刻了，你老人家搞这种非战斗性减员？”罗伊惊呼，顺手搀住她。

“考试时一定会好的。”她反过来笑着安慰眉头紧皱的罗伊。

两个人在前面相互倚靠着走，段净植在后面目不转睛看着，眉宇间满是担心。

那段时间段净植从未间断接送她，时常给她带一些药。直到亲眼看到她彻底好了，才结束这场专车护送行动。

路上偶尔能听到几声乌鸦的枯叫，街道两旁秃溜溜的，最后一片叶子早已风卷而落，吸一口气都是冬日独有的凝重深厚之味。有时还会飘几场雪，不是梦幻童话的小雪，而是碾压城市的暴雪。空寂幽冷的冬天降临在城市里，只有夜里绽放的灯光之华才能点亮沉默的冬天。

上午光线还算充足，屋内暖洋洋的。少年们作画时完全专注投入，暖洋洋的空气在他们之间安静流动。

统考真的要来了。

少年们向世界倾诉的时刻来了，证明自己热爱与努力的时刻真的到了。

大家都全神贯注，显得吕琪琪特别格格不入。

别人的纸上十分丰富，而她整张纸毫无动静。

休息时，大家在一起互相找对方画上的问题，以这种方式提高双赢。

结果吕琪琪的作品完全找不到问题，就那么几条线，孤零零的横亘在纸上。

“琪琪，你这画的什么呀！”一旁同学忍不住说她。

“我……画不出来。”

她的话引来老师的注意，老师走到她的画架前，看着她的画纸，表情严肃紧张。

“你先出来一下。”老师把她带了出去。

“这种时候画不出来，可以直接回家了！”李振发出惊叹。

“听说她和那个男朋友正闹着呢。”甘秋楠仔细擦着自己画纸上的印子。

“他俩之前不是挺好的吗，这又是做什么？”

“你没听说过一句歌词吗？爱像一阵风，吹完他就走。”

年少的爱恋有时候连同龄人都摸不清头脑，谁同谁在一起了，谁又和谁分手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个男的也不行呀，追时候摆出那么大阵仗，追到手就这样？”

沈子衿听着大家闲聊，手上的画笔也慢了下来。

在她之前的印象里，吕琪琪的男友算是“365度”全方位好男友了。和女孩在一起时，跑腿打饭，零食不断，随叫随到，浪漫有余。

现在他们却是这样的结局。

沈子衿不禁感叹：外人永远都无法窥见他人感情的全部。

吕琪琪的事情像一粒石子，在稳步前进的备考生活中掀起了一丝涟漪。

下午罗伊挽着沈子衿手臂上厕所时，还一脸忧愁地叨咕着“吕琪琪她怎么办啊，现在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沈子衿心中也清楚吕琪琪现在这种情况很危险，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

深夜了，她的窗户依旧亮着灯。

她还在速写本上画着，铅笔摩擦纸面沙沙声在静谧的夜里，像小松鼠在打着洞。

她睡前画画的习惯以前就有，只不过之前不是每天都画，如今考试在即，她每晚都练练速写。

她脑海中浮出吕琪琪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了吕琪琪曾经绚烂的笑颜和粉嫩可爱的脸颊。

她心中默默念到：吕琪琪，要振作起来呀。

统考那天，黛青色的天空中，飘着轻灵灵的雪花。

妈妈着实有些慌乱。一会儿告诉她，多吃一点，怕她考试途中会饿；一会儿又说，别吃太多了，吃太多容易困倦。

刚要踏步出门，“子衿！”妈妈在后面一下叫住她。

她又回到屋里。

妈妈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帮她又仔细围了一下围巾。

沈子衿咧嘴露出大大的微笑，伸出手臂抱住了她的妈妈，她想从妈妈身上获得无穷的力量。

“一定会考好的。”

妈妈紧张的情绪在拥抱中逐渐缓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沈薇望着女儿在雪雾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眶中隐隐的热意被冬天的寒风吹干，她转过身慢慢离开阳台。

隔壁阿姨骑电动车在楼下等她，知道她晕车，把夏天骑的电动车拿出来，准备送她去考场。

“子衿，别紧张，我听人家都说，你在画室是数一数二的，一定能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