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中，他看到沈子衿涂鸦的独一无二版帆布鞋。

瞬间，他感觉天旋地转。

段净植踉踉跄跄挤进人群，他看到腹部都是血的女孩。

她双目紧闭，嘴唇微张，毫无生气。

段净植感觉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他完全依靠着拐杖，脚步极度不稳。他扶起奄奄一息的女孩，不知所措说着：“子衿，子衿你怎么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竭尽全力使自己镇静，却一直按不稳手机键，他想拨打120。

“已经拨打120了。”旁边的同学说道。

眼前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只是抱着女孩在那里小声呼唤。

很快，急救车赶到，沈子衿被抬了上去，紧急送往医院。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段净植傻傻地站在门口，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如果今天他不是因为工作着急离开，陪她到学校门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如果……

他被这些所谓的如果侵蚀了心脏，心疼得无以复加。段净植的手紧紧攥成拳，他不相信，早上还言笑晏晏答应去接他的人，现在怎么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接受抢救了呢？

他一直不敢相信。段净植只觉得自己脑子很热，胸口发闷，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只有一个人能够赐给他魂魄。

手术室的灯“啪”一声，灭了。他回过神，迎上出来的医生。

“暂时过来了，还要再观察。”医生无比疲惫，托着声音说了一句。

九天。

这九天，沈子衿不断被送去手术室抢救，出来进去，进去又出来。

段净植没日没夜陪着，在地狱与天堂之间不断转移，被折磨得无比憔悴苍老。

第44章 第 44 章

段净植把她苍白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不断摩挲。他在心里默默诉说：子衿，快醒来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可现在的沈子衿就像一朵随时可能枯萎的花，在伤痛的风暴中凋零衰败。段净植就如同深陷沼泽的可怜人，浑身冰冷孤独无助，无比害怕。他怕沈子衿会抛下自己，独自远行。

江远成和卢嫣一起来病房探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段净植。曾经，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沉静持重。而现在他却如同一个失去所有钱财的落魄之人，如同置身沙漠的求水之人。眼睛里的光彩全然消失，只剩一片死寂。

“放心，公司还有我们。”江远成宽慰道。

“好，辛苦大家了。”他声音沙哑，硬扯起嘴角用力微笑。接着他又说：“让大家担心了。”

哪怕自己身陷囹圄，却依旧顾及别人的心情。他从来如此。

“没事，放心吧，好好在这里陪子衿妹妹。”卢嫣都不忍心看他现在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卢嫣忍不住跟江远成说：“你说，如果妹妹真挺不过这一关，小植他……”

“别瞎说！”江远成有些愠怒。他也不知道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他的好兄弟会做出什么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有事。

庄兰还不知道沈子衿出了事，段净植撒谎说沈子衿的朋友远道而来，最近她都要陪朋友。暂时糊弄了庄兰。他想能躲一时是一时，这件事暂时不能说。

清晨的微光笼罩在沈子衿身上，鸟雀叽叽喳喳啼鸣，清风抚摸洁白的窗帘。那天的情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盯了一整夜，他的眼皮开始打架，困倦席卷大脑。

“呃……”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段净植猛然惊醒，他双目瞪大，心脏跳得剧烈，双手不知往何处放，嘴巴欲言又止。

“树……”

“梦……见你了……”

他凑近仔细倾听这微弱的声音。听清她的话语后，段净植心痛地说：“子衿知道我一直在叫你对不对！都知道的！是吗？”段净植激动得语无伦次，一双美目泪光明灭。

沈子衿看他湖水般明眸上爬行的红蛇，顿生心疼。她不知段净植究竟多久没好好合眼睡上一觉了。

“要睡觉……”

“我不困，我先去叫医生来。”他忘记了拐杖，一路踉跄，走到医生办公室。

能醒过来意味着转危为安。医生也感叹伤得这么严重，还能捡回来一条命，真是福大命大。

“小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医生伯伯笑着对她说。

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腼腆的微笑。医生又转过身对段净植说：“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段净植望着医生，感激地点点头。

医生走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子衿轻轻抬起手，段净植见状马上到她身边坐下。她伸出左手，勾勒起他的下颌线。

他每天都会刮胡子，所以他的下巴摸起来光滑细腻。而现在他下巴胡茬微微茂盛，呈现一片青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