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雪三日(161)

顶着寒风走进小区。

怀里的郁金香被风吹得东摇西摆,花枝乱颤。

宋雁书果然如季悄吟所料,正坐在她家的客厅沙发上。

“悄吟。”一听到开门声,男人便迎了上去。

天知道这一个多小时他有多煎熬。季悄吟手机关机,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他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法子,到她家守株待兔。

季悄吟把花放在鞋柜上,靠着墙壁疲惫地换了拖鞋,声线低缓而平静,“雁书,我们谈谈。”

“好。”

总是要谈谈的,不管结果如何。

他给她倒了杯热水,“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季悄吟抬了抬沉甸甸的眼皮,“先放着吧。”

他只好转手放到茶几上。

“雁书,我已经向秦董申请年后去荷兰。”她平静地陈述。

“什么?你要去荷兰?”宋雁书顿时如遭雷劈,跟弹簧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激动异常,“你什么意思?”

相比他的激动,季悄吟冷静地可怕,她靠在沙发上,捂住肚子,逐字逐句道:“和你分手的意思。”

宋雁书:“……”

“你想甩我?”他深觉不可思议。

“是。”她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怎么,宋总很意外?”

他当然意外,向来只有他甩女人的份儿,女人哪里敢甩他。

再者季悄吟明明还爱他,怎么可能轻易和他分手?

“悄吟,你别闹。”他觉得无比吃力,像是在寒风中奔波许久的旅人,全身使不上力气,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在跟你闹?宋雁书,我现在非常冷静。”

“你不爱我了吗?”他红了眼睛。

“重要吗?反正你又不会跟我结婚。”

宋雁书:“……”

结婚,结婚,人活一世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他为什么就绕不开这个难题?

母亲逼他,外婆逼他,现在季悄吟还要逼他。特么所有人都在逼他!

胸腔郁结,男人暴躁地无以复加。

他很想抽烟,下意识就去摸烟盒。手指触及西装裤顺滑的布料,他才意识到他今天没带烟盒出门。

季悄吟瞥见他掏裤兜的动作,知道他在找什么。她俯身拉开茶几抽屉,翻出半包香烟,丢到她手边,“抽吧。”

南京炫赫门,季悄吟的烟。

一瞬间,回忆排山倒海侵袭而来,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这人天性凉薄,身边的人都说我是注孤生的命。所以男人最好不要爱上我。”

“爱上会怎样?”

“会被甩得很惨。”

以为是几句戏言,殊不知一语成谶。

他抽出一根自顾点上。狠狠吸两口,又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总算冷静下来了。

良久的沉默以后,季悄吟才听到宋雁书暗哑的嗓音,尤其低迷,“悄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名字的由来?”

季悄吟摇了摇头,“没有。”

“我的名字是我外公取的,出自李渔的‘雁书寄到君前,我倩谁怜’。”

这句诗季悄吟并不陌生。从第一次在准考证上见到他的名字,她脑海里便蹦出了这句诗。

雁书寄到君前,多美好啊!

“我外公外婆是商业联姻,在此之前他有个初恋女友,是他同校的师妹。他们是因为李渔的这句诗结缘的,在一次诗展上一见钟情。在那个年代,通讯工具有限,外公当时辗转各地做生意,两人总是通过书信联系,无数缠绵的爱意都寄托在薄薄的书信里。两人郎才女貌,也算登对,感情自然十分深厚。但迫于现实的压力,外公最终还是娶了外婆。而外公的初恋,她用情至深,一生未嫁,四十岁便香消玉殒了。临终前寄给外公的绝笔信上只有李渔的这句诗。这是外公一辈子的隐痛,他藏于心底,无法治愈。”

他顿了顿继续说:“雁书,书信的意思,这是老一辈人的爱情。”

“外公和外婆一生相敬如宾,却没有爱情。他给了外婆应有的一切体面,却从未爱过她。他们的婚姻生活平顺安稳,也算和谐,但唯独缺了爱。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至于我的父母,那更是一桩笑话了。我母亲结识我父亲时,他还只是海盛一个小小的会计。我母亲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执意嫁给了我父亲。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的组合历来都是以悲剧收场的。他们也没能例外。婚后第三年,我母亲有了外遇。我父亲知晓后,提出离婚。但当时母亲急于在海盛站稳脚跟,她需要外公的支持,为了不影响公司的声誉,她不同意离婚。两人私下进行了谈判,母亲究竟允诺给父亲什么,我不得而知。总之他们没有离婚。父亲遭受了妻子的背叛,随后便步了后尘。两人就这么做了几十年貌合神离的夫妻,各玩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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