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嬴珈蓝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她的目光坚毅而纯粹，却也透着难言的悲伤，她在此刻，做出了极其艰难的抉择。

“朕注视这个世界，已经注视许久，然而迦勒底的那位御主打动了朕，在泛人类史与这片异闻带之间，朕亦选择了前者。若终焉之刻到来，朕亦会成为那位御主手下的英灵，献上绵薄之力。”即便会与您刀剑相向。

第181章 法与儒

舍去了一切虚假的脉脉温情, 在这片殿宇之中，存有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你选择了那些异乡人吗？朕原本一直在思考要怎样与子女相处，毕竟上一次有子女唤朕君父至今, 已有千年之久, 朕的子女中未有如你一般出色之人，也未有能够有资格与勇气选择长生陪伴朕永生之人。”

“并非他们没有勇气，”珈蓝冷冷的反驳道, “有勇气者自然妄图染指这片天地，然而您的长生却成为了让他们自暴自弃的唯一理由，胆怯者妄图以帝子的身份作威作福, 然而对于依法治国的大秦来说，他们即是毒瘤，而您心中属于他们的那浅薄到只剩一点点的父子之情, 并不足以让您容忍他们的存在。”

“你很了解朕, 毕竟你是那个世界朕最喜爱的孩子, 若你当真是朕的孩子, 或许朕，”

“您不会, 大秦的始皇帝心中有的只有这片天地, 若非即将死去，您不愿, 也不可能会将这至高之位拱手让人, 即便对方是您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并没有被珈蓝的狂妄之言所激怒，始皇帝继续开口道, “你说的很对，或许当年扶苏的死也是为此，他是朕唯一愿意赐予永生的子嗣, 却也是唯一一个敢拒绝朕的孩子。当然，你也很优秀，然而你也是个皇帝，所以你是不可能完全认同朕的，也不可能像朕的臣子那般顺从。”

悬浮于天上的钢铁宫殿打开了它的门，“离开吧，现在可不是什么值得交手的好时候，去看看你所信任的那些异乡人，然后，让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朕的面前来吧。”

珈蓝向这位皇帝行了最后一礼，随后转身离开，“朕认同的只有他们的意志与信念，至于其他，他们尚需磨砺。迦勒底，他们也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到这里，朕才会将力量借给他们。”

珈蓝才刚刚离开咸阳，尚未赶到迦勒底一行人身边，便看到天边一片赤红，仿佛有陨石从天而降，带来了不祥与灾厄。随后又有不屈于统治和压抑的反抗者拼尽全力地奔跑，如史诗中歌颂的英雄一般，直接冲向那宛若天灾一般，始皇帝为了摧毁被他视为病毒的村民而降下的流星。他跳了起来，怒吼着，释放了自己的宝具，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燃料，奔向了自由。

这的确是难得的勇气，即便珈蓝一向不太喜欢对方那过于偏执的思想，此刻她也为这样的勇气和意志而感到惊讶。只是啊，悲壮过头了呢，珈蓝看着眼前这位小御主眼中的眼泪，这样冷漠感叹道。

真是的，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已经见证过那么多的死亡，这位御主为什么还会对死亡抱有最初的，也是最纯粹的悲哀和感伤呢？是因为被这些英灵视为生命一般去保护吗？

不过，最为珍贵的，也是最能够打动英灵的，便是这样的感情吧。对于一群早已死去的人，又或者说是幽魂，能够打动他们的可不是什么出色的口才，金银珠宝，又或是名利威望，仅仅是这样，最为纯粹的情感。见证了丑恶，才会更加渴望善良，身处最为深沉的夜色中，便会忍不住去眺望天边的太阳。

然而也正是因为看到藤丸立香眼角的眼泪，珈蓝才猛然想起，她还是个孩子。并非如同自己年少时一般心甘情愿的去拯救世界，她不过是一个因为命运的悄然波折，而被迫在世界之间颠沛流离，历经波折，如同小说和漫画里的主角一般经历无数的艰难困苦，才能求得一份，算不得美满，甚至连活着都是竭尽全力的，精疲力尽的成功。

珈蓝就这样一路走来，无视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戒备，无视了莫德雷德几乎已经展现在眼前的不信任，她就这样看着那位御主，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别哭，人活在世上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己不付，自然也会有别人来付。”

“这算什么见鬼的代价！”莫德雷德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斯巴达克斯，然而灵基已经破损的对方，正逐渐化为金色的灵子潇洒，对于珈蓝的话，她近乎下意识的表示了自己的愤怒，和一种过于无力的不甘。

珈蓝倒是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毕竟此刻莫德雷德的样子，像极了丢失心爱玩具的小姑娘，又像极了刚刚走进江湖，满心满眼都是世间不公，心中万千思绪都是忧国忧民的大侠，只可惜大侠最终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那一腔热血也早晚会被世间的罪恶与现实磨得干干净净，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