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26)
她呆在自己的囚笼里,听着笼外的叹息一声重过一声,有些茫然。
和整日以泪洗面的温母相比,才十七岁的温辛平静的像个怪物,她没有害怕,也不曾痛哭,任由外头闲言碎语街头传到巷尾,也无动于衷。
像是在冷眼旁观别人的事一样。
这也怪不得她。
自有记忆以来,温辛的世界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父母早出晚归一身疲惫,即使如此,家里的条件也没见变好,她那时候不太理解,直到长大才渐渐明白,有些人坐拥一切享尽人生,有些人奔波忙碌为了谋生。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但那时她还小,懂不了那么多的大道理。
她开始一点点的学会各种家务,会口是心非的对想要的东西说不,会在周末时被乖巧的锁在家里……一点一点的变成了个懂事的不让人操心的小孩。
后来,她长大了些,认的字多了,家里的书本便成为了她唯一的陪伴,成为了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她在书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学会如何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一个会哭会闹会撒娇也会爱的小孩。
书上没教,她的父母也只教会了她懂事两个字。
家里的条件一天天的变好了,她的父母终于有时间来关注这个一直让她们很省心的孩子,他们给出的能感受到的第一份爱,是一床棉被。
后来,它被泼了水。
没有人理解,不过是一床被子,她搭上了前途,坏了名声,成为往后许多碎话里的和同学父亲有一腿的女学生,或者,是更糟糕的词汇。
温辛并不在乎,只要身边有书,她就永远不会孤独,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她已经习惯了。
学校里下达了通知,班主任叹了口气给她一封私下写好的介绍信。
先前泼水的事情又重新翻了出来,从金钱的角度,哪怕是一床被子,温家还是赔了一笔钱。
温辛的十七岁,是以温家三口在深夜里背井离乡落下帷幕的。
鱼身旁的配菜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卫兰笑着夹了块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尝尝,很好吃。”
她夹起鱼肉,雪白的鱼肉上沾着些红色的酱汁,看上去就很有胃口,吃进嘴里,是名副其实的美味。
“很好吃。”温辛赞道。
卫兰高兴的笑眯了眼,不容拒绝的给她又夹了两块鱼身上最嫩的地方,就连杯子里,都倒满了酸梅汤。
窗外是个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我那时候……”卫兰手托着脸看向窗外,“真的很痛苦,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的天都是灰的,我一直在渴望着谁来帮帮我,可是没有谁帮我,他们只是用着同一双冷漠的眼睛对我视而不见,所以……”才会想到解脱,用那样的一个方式。
她的视线从天空转到面前的温辛,“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想跳楼只是觉得受不了了想解脱,也想那些欺负我的人后悔害怕怀着愧疚的活着,甚至还有种隐秘的骄傲,你看,这么大的事情我做到了我很厉害很潇洒很酷……”她笑出了眼泪,“像个傻逼一样,拿自己的人生去改变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想法。”
她举起了手中的酸梅汤,“敬你。”
叮-
“感谢活着。”
……
刚进家门,温母就迎了上来,“相看的怎么样?”
温辛摇了摇头。
“我听着条件还好,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呀?有留联系方式吗?”
她想起为了付钱加的VX,迟疑的点了点头。
“对了,人长的什么样啊?有照片吗?”
长什么样温辛有些忘了,好在她记得对方的头像就是本人,她点开VX,发现朋友圈上有个红点。
无名之辈:今天相了个女的,一看就是经过很多男人的几手货,谁敢要?
两个小时前,两人分开后,发的。
她本来准备给温母看那人头像的,眼见温母凑过来看,温辛又把手机收了回去,“记错了,没照片。”
“没就没吧,第一次见面看不出什么来,没事多聊聊。”温母拍了拍她的手。
嘀嘀两声响,屏幕跳出了一条消息。
温母看了过来。
蔚蓝:“今天很开心,有空多联系哦~”
“介绍的那个男的?”温母试探的问。
“不是。”温辛笑了笑,回了个嗯,“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哦,你也24了,不小了,也该谈谈恋爱结婚了,有合适的抓抓紧。”
“知道了。”
时间飞快,一眨眼,春节就结束了。
温辛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在目送下上了大巴,一路飞驰。
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