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之潜龙勿用(156)

作者:鹅没疯 阅读记录

我懵了:“什么?我的买主?”

“五十一金,还记得么?”温纳特的笑容徐徐绽放,“你不是好奇那本被你打散的书对我来说究竟意味这什么吗?”

“对……但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在跟我说什么呀?

温纳特靠近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那本书对我来说意味着……你卖一次屁股我就告诉你。”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凝住不动。一时间思绪纷乱,农夫与蛇、以怨报德……种种这样的词汇在我的脑子里跳跃蹿腾。

温纳特似乎很欣赏我此刻的表情,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丝绢,在我面前抖了抖,上面白绢黑字写着我自愿委托贞芙苑代理出卖自己,成交价五十一金,抽去贞芙苑的代理费最后得多少多少……最重要的是下面落款处签着我的名字。讽刺地是,我的名字旁有一个墨点,是我刚才签欠条的时候不慎滴落的。

“这不是我签的!”我愤怒了。确切地说这是我签的名字,但我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欠条。

温纳特摇摇头:“在贞芙苑,抵赖这一套是行不通的。别费心思了。”

他自我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去,我则心中蕴着一股无名之火。

原来湘虹不是在气我乱花钱,而是在气我把自己给卖了,她一定看到了那张卖身契,所以才会来教训我,想来她的眼神更像是哀我不幸,怒我不争。

我被骗了。为着对一个人的好奇。现在想他是怎么把欠条上的名字偷梁换柱到卖身契上已经毫无意义。

为了怕我逃走,几个精壮的汉子将我“押送”至三楼的房间中,他们看上去各个都是习武多年,我双拳难敌四手,没有胜算。

我被推进一间无窗小阁,几个大汉在我进去后迅速锁上了房门。阁中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席床榻、一张小小的案几,以及一把夜壶。

雷米·唐·阿里正盘腿坐在榻上,微笑看着我。

【注1】步:秦汉时,一步约为138.6厘米。

【注2】五十金:根据秦简《秦律十八种》规定,1(两)金=360半两钱

詹姆斯·温纳特(1)

我可没有一整晚的时间耗在这里。

岳骏德滔滔不绝向我灌输着在陛下立储这件事上我能起到的作用,而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一个外臣,谁当太子对我来说似乎都没什么不同,我来秦国的目的是代表格兰德国的威廉国王向秦国放贷,然后带一个质子回去,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虽说秦国现在的皇后是我名义上的姐姐,但我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又相隔十数载未见,而我也早已下定决心,一生功业抱负都将在格兰德国的土地上实现,因此秦帝国的政治局势对我而言是很遥远又不切身的事情,即便我扶植了卫皇后的儿子公子澈上位,等到他继位的那一日对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有几分感情,大概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别人做不到,我做不到,但你能做到!”

岳骏德还是没有放弃游说我。

做不做得到,我都根本懒得去尝试。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岳骏德的夫人景阳公主和卫皇后一样都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我们姐弟三人相互间都没有血缘关系,是已故的宣宗陛下收养了我们。宣宗陛下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皇室和贵族的婚姻必须要实现政治利益的最大化”,于是她把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陛下,另一个嫁给了太傅岳谊的独子,陛下的伴读岳骏德。

岳谊当年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太子做伴读,而岳骏德现在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又分别放在两位公子身边做伴读,敏锐而又积极的政治投机意识在岳家一脉相承,以为无论把宝押在哪一边都能稳赢。他们太低估赢骢了。

赢骢,继位时还是个少年天子,大婚后才正式亲政,一年的时间内就把宣宗摄政时的故旧和朋党全部荡平,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是任谁都无法完全看透的城府,岳骏德想干这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事情,还要拉我一起入伙,谋图不到利益的事情,我何必掺和呢?

我在静静思忖离席的借口,晚些时候我在贞芙苑还约了人。

“攻略他、说服他、让他为你所用。”

岳骏德一锤定音,总算说出了他今晚邀我来泽芝馆喝酒的真实用意——拉拢与我同为少傅的杜栩,利用他对两位公子的评价影响赢骢的决定,达到立公子澈为太子、送公子净做质子的目的。岳骏德的言下之意,赢骢仿佛很信任杜栩,对此,我持保留意见。

高处云端的帝王不会相信任何人,否则他就不会到达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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