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状态变为输入中好一会儿了，都没有回复。

直到几分钟后。

手机震了震。

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陆起阳：每天都行？

许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四个字，眸底慢慢地溢出一点笑意。

许枝：嗯。

许枝：每天都行。

-

假期生活刚刚开始，许枝终于不用再早起训练，也不用担心夜里的哨声，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睛时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八点过。

这个时间放在学校是很晚了，但在家里，却是太早了。

她不打算起来，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没能找回半点睡意，她微微叹了口气，起了身。

洗漱完从房间出来时，她才注意到二楼外还有一个洗浴室。

她进去看了一眼，挺大，但明显没有她房间里的那么贴近生活。

她转身出去，刚下楼，便听见了琉璃台边的声响。

“枝枝这么早就起来了？”

许妈正在煎蛋，看见她便笑了笑，问：“洗漱了吗？正好马上要吃早饭了。”

“洗漱了。”

许枝说完，走过去看着她将煎好的鸡蛋放进盘里，又舀了放凉的白粥。

“本来想做面的，但是家里的蒜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许妈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她将粥和放了鸡蛋的盘子放到餐桌上。

许枝自觉地取了筷子和勺子。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起用餐，与昨晚一样。

有些奇怪的是，分明昨天同处一辆车内时，还会有种莫名的尴尬。

一天过去以后，似乎那种陌生感就消失了。

即便此刻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却也是舒适的。

许枝抬起眼，看向妈妈。

而后，她注意到她在看时间。

于是她将准备好的与学校相关的话题咽了回去，安静地喝着粥，没有再说话。

“枝枝一会儿准备做什么？”

许妈主动问起，“有没有和朋友约好要出去玩？”

许枝顿了顿，看向妈妈。

她说：“你要出差了吗？”

许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因为这两个问题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但她却忽然间反应过来。

——她询问女儿一会儿要做什么，却被误以为是她出差前的寒暄。

空气有几秒像是凝固了。

许妈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极为清晰的悔与愧。

她意识到，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缺失的那些时间是回不来的。

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是在往后，用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也许，需要用整个后半生，才能让女儿明白，她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忘记了主次，忘记了她才是她永远、唯一的宝贝。

许妈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唇边弯出一个笑容来，语气温和：“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生鲜超市逛一逛，看看中午吃些什么。”

顿了顿，许妈又笑着道：“对了，这附近还有一家宠物店，也可以去看看。”

许枝看了她几秒。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出了口。

“你不工作了吗？”

许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地拂过她额边的发丝，温声说：“妈妈说过，再也不走了，工作总是忙不完的，但妈妈的宝贝只有一个。”

许枝看着她，没有回应。

半晌。

许枝慢慢地垂下眼睫，鼻息间似有什么堵住了，难以呼吸般的涩意涌上。

这是一句迟到了太久的话。

她曾无数次地在安静的房间里期待着，那扇大门能被人推开，能看见父母坐在客厅或是餐桌上，如想象中的那样闲聊或是说话。

可是那扇大门一直没有人推开。

一直，没有。

家里总是只有她一个人。

总是如此。

她用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将所有的难过、委屈、失望，甚至是怨，都通通尘封起来。

她不愿意去想很多的事。

她永远这样迟钝。

就永远不会感觉到她被最亲近的父母放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现在她曾期待的奢想成了真。

可她的第一感受，却不是欣喜若狂。

她像是一个久经沙漠的独行者在长途跋涉以后倏地瞧见了一片绿洲。

若是这片绿洲是在她初入沙漠时便出现，她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奔跑而去。

可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体力与水分缺失了那样多，再看见绿洲，她已有了顾忌，她需要从长计议，需要保留体力，需要慢慢审视，否则如果那片绿洲只是海市蜃楼，那她便会死在这片沙漠里了。

许枝没有回应。

许妈却并不感到意外，她早已准备好了充足的耐心。

“那要和妈妈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