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马大丽(31)
剩下的都在书里呢,自己看去吧,不过是短训班,怎么可能会有实际操作的机会。
也不是说她学成回村之后村里没人生过孩子,只是人家不找她,都去找隔壁村的张寡妇了,张寡妇也是正经在学习班学习过的助产士,村里大部分人生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她心里打着鼓,快速地把棉衣棉裤穿上,下炕穿上了鞋,拿起了头绳把长发梳了起来。
“孩子他爸,生孩子咋找她这个大姑娘啊。”葛凤芝也穿上了衣服跟着起来了,先出门问道。
“生不下来啊!”站在外屋的男人说道,他是朱家的老三朱逸里,是个老实巴交没啥别的技能的农民,“张寡妇说得用啥药,我也不懂啊!全村就大丽会打针。”
马大丽倒是知道得用啥药,“催产素吗?卫生所倒是有两支。”这属于常备药,不用得也有。
“不知道啥素!马大夫快走吧。”来得人正是朱老三,他急得满头大汗的。
“行,我先去趟卫生所。”
“我跟你一堆儿去,孩子他妈,在家看着孩子。”马占山跟着马大丽一起走了,回头让葛凤芝在家看孩子。
父女俩个跟着来人一起到了村卫生所,马大丽已经翻点过无数次的药了,很快找到了催产素,想了想又把产科常用药和器具都装进了药箱,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儿呢?
马占山接过药箱替女儿背着,几个人赶到了朱逸理家,朱逸理家此刻有好几个人,朱家的几个女人在里面帮忙,外面几个人在带着孩子。
朱逸理媳妇王凤这是在生第二胎,头一胎是个姑娘,二胎根据“表现”来看,所有人都说是个小子。
没想到这个“小子”分外的磨人。
马大丽接过父亲身上的药箱进了产房,炕席被掀起来了,炕上铺了厚厚的草木灰,王凤光着下半身躺在炕上咬着嘴唇使劲儿生孩子。
张寡妇在旁边不停地让她加油。
“咋生不下来啊?”马大丽几乎不敢看,只是盯着王凤的脸,王凤长得不咋好看,甚至有些丑,因为怀孕浮肿发胖之后更是难看,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女人生孩子,都这么丑吗?
“羊水下午四点就破了,再不生羊水流干了孩子就完了,可到现在只开到四指。”张寡妇噼里啪拉地说道,“得打催产素。”
马大丽脑袋完全是懵的,她打开了药箱在里面找出催产素,从瓶子里找出泡在酒精里的针头,安在注射器上,把针头擦了又擦。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把催产素给朱老三媳妇打上了。
一个只上过助产士培训班,全靠“务实”经验的接生婆,一个只上过短训班完全没有实操经验,没有接受全套医学教育的赤脚医生,就这么懵着按照别人的说法帮助接生。
那怕是在县城都是“违规”的,在山村里却是王凤能得到了最“专业”的救护了,从这一方面来说她的境遇已经好于上一代人了。
也许是到了时候,也许是催产素真起作用了,半个小时之后,朱老三媳妇终于开到了十指。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哇地一声哭泣,张寡妇将孩子接生了下来,整个产房满满都是喜悦,忽地,又安静了。
一直背过身的马大丽转过了身,“咋了?孩子咋了?”
“又是个丫头。”张寡妇的脸上带着大写的失望,躺在床上生孩子的时候都没哭的朱老三媳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的朱家人也都摇头叹气。
朱老三的婆婆也就是朱逸群的大伯母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呗。”她把孩子接了过来,拿事先准备好的被子包上了。
“可我听人说要计划生育了,不让生了。”朱逸仁媳妇说了一句,屋里又沉默了。
外面有人喊了起来,“咋了?生了吗?丫头小子?”
“丫头!”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咣!外面的水缸被什么东西给砸得粉碎,外面朱逸理家的大女儿哭了起来,屋里的小婴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在山里跑了一圈步的朱逸群刚进村子走了没几步就瞧见唯一亮着灯的大伯一家,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赶紧跑了过来。
到了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骂,“今个要吃酸菜,明个儿要喝醋,都说怀得是个小子,结果又是个丫头片子!王凤儿我哪儿得罪你了啊!你让我绝户啊!”朱逸理在外面骂个不停。
“行了,小点儿声,丫头小子都是命!下一个许就是小子了呢?”朱逸仁劝着他。
“你有儿子你当然不着急了!两赔钱货!你让我咋养活?”
“有啥不能养活的,姑娘小子不都一样吗?许是丫头更孝顺呢。”朱逸群进了屋把话接了过来,进了屋一看场面更难看,朱逸理家的水缸不知道让谁拿扁担砸了,“哥,这水缸咋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