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马大丽(89)

作者: 梦里闲人 阅读记录

“啥?听不了放炮的声儿?”马占山皱起了眉头,“这是啥毛病啊?”

“我也不知道啥毛病,不过年我自己都不知道,过年了村里放鞭炮的人多了,一听放鞭炮的声儿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这才进山里躲一躲。”他避重就轻地说道。

“还有这毛病?”马占山皱了皱眉头,“没找大夫看看啊?”

“看啥看,就是睡不着觉,躲到山上睡得可好了,刚才你们来我都没听着。”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儿,可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那你往后过年咋整啊?”

“我个人上山躲着呗,难道因为我一个人不让村里的人放鞭炮了?”那是不可能的,放炮一是去秽二是迎财,村里最困难的时候都会自制砸炮听听动静,哪儿会为了他一个人不放炮了。

“你咋有这样的毛病呢?”马占山皱眉头,“睡不着就睡不着呗,坚持两天!非上山嘎哈。”有啥不能坚持的呢,彼时的人都能坚持,阑尾炎坚持穿孔了的都不是一两个,更不用说平时了,小病靠挺,大病靠等。

“三叔啊,你是不知道睡不着是啥滋味儿啊。”

“我有啥不知道的啊?我有时候晚上也睡不着觉,白天事儿多,烦得慌,那我也没躲山里啊。”马占山拍了拍朱逸群的后背,“走!回家啊!有困难坚持坚持!人无压力轻飘飘,井无压力不出油,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嘛!往山上躲上躲。”

事实证明就算是你“毛病”再多,在山里人的眼里也不是什么事儿,感冒发烧算有病,抑郁睡不着算病?听见鞭炮就睡不着算病?

马占山觉得朱逸群就是矫情,小小孩子心思怪多,上部队五年他还以为学好了呢,没想到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小怪人。

马大丽牵着狗走在他俩后面,却觉得朱逸群不是那么简单矫情的人,她回忆着在木屋里看见的正字(写正字记数,一画为五笔),回忆他眼底淡淡的青影,睡觉时紧皱的眉头,睡觉对他来说似乎都是痛苦。

她回忆着尚老师给她的书里的内容,这个时候的书里也没有什么心理方面的内容,却也有对病人要多加宽慰,让病人提起面对生活的勇气,占胜病魔的决心之类的话。

可是啊,勇气啊,决心啊,那些缥缈的东西,真是一“劝”就能有的吗?

朱逸群回来了,先拎着年货到了大爷家,在大爷家里跟全家人吃了一顿饭,他对大爷朱有财的解释跟对马占山的解释一样。

“你这毛病在部队没给你看啊?”

“当时没发现吧。”

“部队的大夫也不行啊!得回去找他们去。”朱有财说道。

“爸,找啥找啊,咱自己慢慢养着吧。”朱逸理说道,“来,喝点儿酒,哥跟你说多喝点儿酒,迷迷瞪瞪地往炕上那么一躺,啥事儿也不想,直接就睡了!连梦都不做!外面别说放鞭炮啊!放山炮都听不着!”

“就是!喝酒!喝多了啥也不寻思!”

朱家兄弟劝着朱逸群喝酒,不是事儿!就算真把什么炮弹休克综合症之类的跟他们说,他们估计也会觉得没事儿!反正屯子里八百年也听不见一回炮声。

无知是多快乐的事儿啊。

大丽在信上贴好了邮票,封好了口,葛凤芝凑了过来,“我让你写在信里的事儿你都写了?”别看葛凤芝看着“精明”实际这位一家之主不认字,给大儿子写信也要女儿代笔。

“写了。”

“问没问他在部队有没有对象的事儿啊?告诉他上回寄来的钱收到了,跟他说不用惦记家里,有钱个人攒着留着娶媳妇儿。”

“知道了。”

“注意跟同学老师搞好关系,不要招惹是非,多做事少说话,不要说犯忌讳的话,不要得罪人,咱家是农民,不能给他撑腰。”

“妈,我哥知道着呢,再说了部队也不是龙潭虎穴,还要人撑腰。”

“你这孩子啥也不懂。”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呢,马玉珍从外面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马宏生在她后面愣是没跑过她。

两人在院子里就开始喊,

“妈!”

“妈!”

“嘎哈嘎哈?这一天天的我是不能丢,妈妈的……跟小羊儿一样。”葛凤芝下了炕推开门。

“妈!公社来放电影儿的了!放三天呢!”

“放啥电影儿啊?”

“我听人说有少林寺、追捕、南征北战和戴手拷的旅客!”

“除了少林寺都看过。”葛凤芝尽量表现得平淡,身体却很诚实地到了柜子那里,找衣裳,“你说这个时候放啥电影啊,晚上多冷啊。”

“过年么。”大丽也跟着过去找衣裳。

“明天白天还有县剧团演沙家浜和二人转呢。”马宏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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