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敛目一笑，取下发间红梅，捻在指尖瞧了片刻。

心里刚掀起的一丝痕迹复而变得平静，趁她们不注意，萧容悄悄将花枝扔到了石头后，又从树间折下一小株捻在手上，走上前道：“皇上，难得各位妹妹今天都在，叫上妹妹们一起泡温泉如何？”

李言修回头看她，见她发间红梅已经取下，不甚在意地捏在手里，不禁拧了眉：“温泉池小，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啊？太可惜了，那都不去了吧。”萧容的目光含笑从几人间掠过，停在身量最小的宁妃身上：“妹妹肤质若雪，配着红梅煞是好看。”

说完，她将手中红梅也别在她发间：“红梅成双照清影，黛目对对浮真情。”

“……”李言修墨眸微眯，似是明白她这两句打油诗是在说给谁听。

“容妃姐姐大度，这是提醒陛下多照顾照顾我们吗？”明妃掩唇而笑。

“陛下以前不理我们也就罢了，如今只捡容妃姐姐一个人关心，委实有失公平！”宁妃跟着附和。

两人这么一说，在场都有些尴尬。

娴妃神色僵了僵，立刻转身向皇帝鞠身代为道歉：“两位妹妹年幼，口无遮拦，望陛下恕罪。”

原以为此事也就这么罢了，岂料李言修又开了口，他看也未看萧容，嗓音清冷：“你们莫要抬举她，她不过乡野村妇，安能有如此胸襟？”

“这个……”娴妃有些难堪地看一眼僵住的萧容，刚才二人来时还一片和气，现在又是闹哪般？果然圣心难测……

“咦？陛下不是最喜欢容妃姐姐吗？怎地这样说姐姐？”明妃看热闹不怕事大。

“你们哪只眼睛见朕偏心她了？”李言修不动神色的将萧容别在宁妃头上的花枝拨落，笑道：“朕觉得还是一枝戴着好看。”

萧容退居一旁，垂目心下暗嗤：狗皇帝，无耻之极！

不过，他前后态度变化如此诡异，难道这四人中有他的旧爱？

李言修当众又损了几句萧容，但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带了口中的乡野村妇离开。

四位妃子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羡慕的齐齐叹了一口气。当中谁说了一句：“罢了，想来陛下是没见过这种民间粗妇，一时兴起，等过了新鲜劲，怕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了。”

……

“为何丢掉朕的红梅？”李言修右手拉着萧容，走在她前面。

萧容抬起头，视野里只有他宽阔的背影，却无法窥探神情。

“不喜欢。”

“阿元果然妒妇。”

萧容不以为然：“陛下与宫妃和睦相处，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妒？”

“哦？阿元高兴？为何？”他的声音带了些冷意。

“安全。”萧容顿了下，“不特殊，故而安全。”

李言修握住她的手莫名加重力道：“原来阿元不喜欢特殊……”

突然，他的步履似乎加快了，萧容必须小跑着跟上他。耳边风声驰驰，萧容好奇道：“皇上，原来您没宠幸过她们？”

“朕让你失望了。”李言修声线冰凉，语气稍有一缕嘲讽，“这一点，你暂且特殊。”

“真的？”萧容怀疑。

“朕骗你做甚？还怕你不成？”

“她们各有风采，容貌皆为上乘，阿元不懂。”萧容是真的不懂，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

“美人在‘骨’，不在皮。况且阿元内外兼修。”他这句话倒是语气诚恳，不像假话。可他的诚恳，也是不值得信的。

听到他的话，萧容首先想到的便是刚才种种，便只当耳旁风吹过，信誓旦旦道：“陛下莫再说这类话了，臣妾听得耳朵磨出茧子了。”

“……”李言修驻足，并未回头看她。

“怎么了？”萧容困惑仰头，望向他的背影。

“朕累了，改日再去。”李言修沉沉一语，缓缓转过身。暖阳和煦，却照得少年一身灰暗，宛如冰凌化冻，即便迎着璀璨阳光，也偷偷散发着冷意。

萧容暗暗心惊，这才看清他的神色，原来早已这样阴沉得怕人……

君心难测

李言修将萧容送回景瑜宫，没有进，转头带着门口等候的连瑞等匆匆而去，连分别的话都没留。

连瑞猫着腰跟在皇帝身后，回头瞟一眼跨步独自进屋的萧容，满头雾水，不知这出去一趟发生了何事，早上还如胶似漆，怎生回来跟陌生人一样？

萧容一脸疲惫地跨进里屋，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亦空空。

假笑后的落寞，她还要一段时间去调整，习惯。

她双目无神地走到桌边，扶着圆桌缓缓坐下。

脑中回想起当初，她被晴姑姑从尸堆里翻出来时，她缩在那个香味浓郁的怀抱里，双双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