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殊怒红着脸将桌后昏睡的董尤踹醒，怒不可遏骂道：“醉酒误事，你犯下滔天大罪了！”

“发生了何事？”董尤睁开惺忪睡眼，朦胧中看见乔殊那张熟悉的脸气得跟个刺豚似的鼓得老圆。这老熟人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董尤拍一下自己脑门，软绵绵的手臂撑着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跟我走，你去看看皇上现在的样子，自己以死谢罪吧！”乔殊扯住董尤胳膊往上拖，但董尤生得高大魁梧，死沉死沉的难以拖动，乔殊气得又将他往前狠狠一推，将那还没彻底清醒的人推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咱们这批人就属你最稳重，也最受皇上重用，可你怎么会犯下这么蠢的错事？！三万将士全部喝得烂醉如泥，我还当你死了呢！你还不如死了呢！”

如此一通谩骂，董尤才知事情真的严重了。

“酒……是酒有问题？”脑中犹如一道钢针刺过，他吓得彻底清醒过来，翻身爬起抓住桌上歪倒的酒坛，用手指沾了些舔了一口，大喊：“里面有麻药，有人从后勤属偷了麻药倒在酒里了！”

“……？”

“杨重名……不，容妃娘娘呢？她……”

暗卫出身的人都知道容妃这两个字的分量，哪怕严重渎职，也不及容妃伤着一发一毫，故而在战场上时，董尤一直跟在萧容身边，对捍卫将军无比照拂。眼下不见容妃踪影，他便下意识去找，只怕她是遭遇什么不测，皇上才真要抄了他满门。

提起萧容，乔殊一腔怒火无可发泄，唯有郁郁不乐。他愤懑地喟叹一声，坐到脏兮兮的椅子上：“叛逃了。”

“报！”一声长吼随着士兵奔跑的脚步而来，那士兵抱拳单膝跪地，急急道：“禀两位将军，我们在去兵营的途中发现了董越将军的尸首！”

董尤目光大恸，望一眼惊愣住的乔殊，恨得直捶自己胸口。

……

禹城麻药用尽，其它药物亦多有缺乏，即便现在入了城，随军出征的黄太医对皇帝重伤还是束手无策。

想到榻上呼吸微弱的君王，黄太医一个头是两个大，在屋外跟禹城的军医们商讨了一个多时辰，也寻不到什么可行之策，只能用最猛、最烈、最毒的丹药吊住一口气，遵循皇命，护皇上熬过今夜。

可丹药根本不能长时间服用，虽然药效显著，但副作用的伤害不比毒药小……即便有了皇上那句话，作为医者，他也容不得自己如此行医用药。

黄太医烦恼地在院中踱着步子，苦思冥想有无其它医治之法。余光瞧见董大将军和乔将军快步进来，便上前去回话。

“皇上伤势如何了？”董尤满脸自责，急忙忙朝黄太医问。

黄太医虽然年纪轻轻，但医术远近有名，不输给张院判多少。但他对皇帝的伤势全无信心，垂着头叹息连连：“一箭正中心肺，属下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这……”董尤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头问乔殊，“韩先生可通知到了？他什么时候能来？”

“已在路上了，最迟明天便到。”乔殊冷冷地回应一句。

董尤握拳自责又愤恨地猛锤自己的胸口：“我真是罪过大了……”言罢，他坚决的双膝跪到地上，伸手拦住正欲上前搀扶的黄太医，恳求道，“求军医一定要助皇上熬到韩先生过来，需要什么就尽管说，董某必遣全军之力找到！”

“是……”黄太医应得心虚，只怕就是把皇宫里所有珍贵药材全部搬来，他也不敢说自己能让皇上挺过明天。

……

皇帝昏迷了一天一夜，有几次险些停了呼吸，硬生生被黄太医灌了一碗又一碗的猛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韩喻白火速赶到。作为大昭的鬼医圣手，韩喻白的医术几乎有起死回生之效，然而面对李言修这副残破的身躯，也只能坐在榻边心疼落泪，迟迟无言。

经由医仙妙手回春，李言修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又五日过去，皇帝在万千将士的翘首以盼中醒来。

他瞥一眼刚好过来探望的乔殊，沙哑嗓音有气无力，仿佛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的两个字：“人呢？”

“……”乔殊只是略忖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能让皇帝如此心心念念之人唯有容妃一个，也便答道，“翻下城墙便不知所踪，大约是逃到大凉去了。”

皇帝默了许久，正当乔殊以为他太过虚弱不会再说什么了，又听得帘后人似有似无轻叹：“情理之中……”

“皇上，微臣已经遣了数十名精兵乔装成商人去大凉寻觅。若是不够，皇上还可调秦卫长……”

“不必。”李言修只不过是稍微提高了音量，却引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刘公公赶紧过去扶住皇帝，轻轻抚着皇帝胸口给他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