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184)

作者:休屠城 阅读记录

大过年的,牢狱里何尝又不是冷冷清清,连探监都要打点关系。

若是张家,那也只能求到施老夫人面前来,毕竟还差一些做了儿女亲家。

田氏拖儿带女求到施老夫人身边来,只求施老夫人救命,只要施家出门,往张家去,有话好好说,这事就能解了。

施老夫人着急归着急,但张、施两家已然闹僵不再往来,脸上也为难,一双眼只望着施少连道:“这要如何疏通?”

施少连端坐在椅内:“这是表叔狎妓和张家惹出的私怨,把张家闹得名声大跌,我们这种人家去求又有何用,再者他从漕运偷运名贵香料,本就犯法,怪不得别人,疏通又有何用,还是听衙门的发落再做打算。”

“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做这事,缘何只有他被抓了去,这明明就是张家公报私仇。”田氏转向施老夫人痛哭,“他这人虽有些坏处,但好歹是孩子他爹,是老夫人的亲侄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三人无依无靠,可如何好?”

施少连自然是不为所动。

田氏见祖孙两人都不肯言语,招芳儿和小果儿过来:“就算不看在我们夫妻两人面上,也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他们若没了父亲,以后被人欺侮怎么办?”

芳儿见田氏那模样,往旁侧一闪,也有些恼:“娘。”

“你们有求于施家之时,满口都是亲戚情分,心怀鬼胎时,有没有想过施家舍给你们的好。”施少连去扶施老夫人,“祖母劳累,还是早些歇着。”

蓝可俊就一直在牢里捱到了上元节。

照例是有三天的灯会,甜酿带着王妙娘的那两个妆匣,去清水河赏灯,将两个匣子送到了水边的舟船上。

自从王妙娘在上元节离家,施家就没有出来观过灯会,这日是施少连陪甜酿出来的。

甜酿见了那桂郎一面,当时只看见他一个背影,这回仔细端详,真是个黑旋风一般的粗鲁汉子,眉毛通贯,两眼如灯,面相有些凶狠,显得人也有些疲怠。

身材高挑的王妙娘站在他身边,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穿着粗布衣裳,像一副艳丽的画,剥落了色彩,覆了一层灰土。

王妙娘见了那两个妆匣,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眼里满是感激,喜滋滋搂住甜酿:”好小酒,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她笑嘻嘻地附在甜酿耳边:“上次来不及跟你说,我又怀孕了,拿这些东西置个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也跟我赌咒发誓,洗心革面,以后不再赌了。”

“恭喜。”

夜里的风依然冷,她把手伸进袖内,抚摸衣袖下裸露的手臂,看着眼前的火树银花,跟施少连说话。

“她说桂郎答应她,以后不再赌了。”

“那很简单。”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那就找个人,把桂郎再弄进赌坊里,把他自己赌输。

两人一路赏灯,回到家中,翟大夫提着药箱,又匆匆而来。原来施老夫人白日陪着喜哥儿吃了几个汤圆,老人家克化不动,晚间觉得有些不适,把几个汤圆都呕了出来,没想到那汤圆里还沾着血丝,吐完之后,施老夫人面如金纸,旋即就晕了过去。

甜酿听毕,急急提裙去看,留翟大夫和施少连说话:“怕是有些不好。”

施少连指尖摩挲:“年前把痰吐尽,眼见着好起来了,如何又不好起来?”

“里子早已经淘空了,只单凭一口气吊着,这回把那口气都耗尽啦。”翟大夫回话,“还是拿参吊着,看看能养多时吧。“

施少连进屋,见施老夫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面色如土,一双枯槁的眼只看着他。

他轻轻点点头。

蓝家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该找的人,况苑出了一趟门,几日后,蓝表叔就放出来了。

蓝可俊在牢了挨了几顿鞭子,瘦出个囫囵模样,换了衣裳,忍着痛先去施老夫人床前拜谢。

施老夫人也心安了。

这一病倒,就很难再起来,轮番汤药都半点不见好,主屋日夜灯火通明,几个药炉一直煨着汤药。

施老夫人在床上躺了半月,邻里亲戚都来探看过,见三个孙子孙女都在床边服侍,也叹了声有福气。

正月已过,二月初一,开春吃太阳糕的日子,施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要水沐浴梳发,喊家里人一个个进去说话。

她交代施少连:”喜哥儿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务必把他带大,继我施家香火。”

又交代云绮:“你既然已嫁为人妇,如今能依仗的只有你丈夫,切记收敛性子,柔顺恭谨。”

后来又是蓝家:“我走之后,你们也回瓜州去度日吧,做人还是凭心尽力,方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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