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212)

作者:休屠城 阅读记录

施少连见面前这群莺莺燕燕,佳肴美酒鱼贯送入,琵琶古琴铮铮悠扬,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拂开眼前美人,喊虔婆过来说话:“湘君娘子还在吗?”

“官人要找湘娘子?湘娘子如今已不太往前头来招呼客人,也住不在楼里,另寻了住所过日。”虔婆上下打量他,“我们这儿也有歌喉极佳的姑娘,可陪官人说话解闷。”

算起来,这位名噪一时的歌姬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早年时一曲万金,艳名远扬,到今日已是沉寂,她的天香阁,也在秦淮河旁开了十多年。

“听闻湘娘子偶还出来招待旧友,谱几首新曲。”施少连笑问,“我有千金,只求见湘娘子一面。”

屋子陈设艳丽,他笑容也风流。

金湘君住在天香阁最后头的阁子里,听说是位年轻人要见,先是拒了,她近些年鲜少在天香阁里出面,一是年岁渐长,容貌渐衰,不比年轻的娘子们,二是心里也倦,只有些旧交知己来,才出面陪坐一二。

那人接二连三来邀,龟奴送来的都是银票,一次呈上五百两,桑皮宝钞,龟奴连来了五次,三千两银子。

湘娘子不是没有见过出手阔绰之人,不送珠宝首饰,直接送上银票的人,还是第一次。

来人是位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龄,一身浅灰锦衣,清清朗朗,利落的剑眉,狭长的丹凤眼,高鼻薄唇,气质温和,笑容轻快,见她进来,起身朝她行礼。

她没料想是这样年轻,像个读书人,却又少几分读书人的文气,说是贵公子,那身衣裳还不够贵公子的分量,说是富商,又少些商人的圆滑狡诈,又觉得他这笑容有些熟悉,却从未见过,左思右想,始终没个头绪。

施少连自报了姓名籍贯:“听闻湘娘子有一曲歌叫水云间,遏云绕梁,余音三日不绝。”

湘娘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人前展露过歌喉,水云间这曲也停唱数年,见这年轻人奉承,回道:“都是当时大家胡乱追捧,夸张了些,小官人年纪小,竟也知我名号,还知此乐,甚感荣幸。”

“惜未能目睹湘娘子昔日风采。”施少连开门见山,“家慈年轻时精通曲艺,尤擅乐器,琵琶管弦,无一不精,小时常听她弹琵琶曲,问她曲名……道是水云间。”

湘娘子看着他似曾相似的脸庞,慢慢蹙起眉尖:“敢问令慈名号?”

“家母姓吴,二十多年前曾用过一个艺名,叫兰君。”

兰君和湘君,是同一名乐师教养出的徒弟,一歌喉,一曲艺,从十三四岁就行走在金陵权贵宴会上,弹琴唱曲,琴乐相伴,很受时人喜欢,后来年岁渐大,两人都各归于权贵,只是后来吴兰君远离金陵,金湘君依附了一个巨富数年,又被放逐出来,到秦淮河当了歌姬,名噪一时。

“你是……兰君……的孩子?”湘娘子愕然,从椅上站起来,仔细打量他的面孔,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她的儿子?”

故人之子,已经这么大了。

湘娘子讶然,“你母亲还好么?”

“家母病逝近十年矣。”他起身作揖,“家母临去之前,有言托付我,若日后幸得遇湘娘子,让我替她面谢湘娘子恩情……适才带给湘娘子的那三千两银票,是家母还给湘娘子的谢礼。”

湘娘子忍不住落泪:“你母亲……怎么那么执拗……二十多年,她没给我过一个消息,就这样不声不响……我经常想起她……”

“家母自出金陵后,在滁州遇见家父,跟家父回江都后,再也未出过江都城,也和前尘往事都断了……她用湘娘子赠的那匣珠宝当了嫁妆,衣食无忧,日子过得还算平和。”

湘娘子哭了一场,抽帕搵泪,打量他,欲言又止。

施少连微微一笑,有丝冷意:“我是她从金陵带出去的那个孩子,家母只生我一人。”

“你……你是那个孩子……”她撑着椅圈,心绪如潮水,通红的眼盯着年轻人,“你……你都知道的?当年的事?”

施少连点头:“家母不瞒我,该知道的我都知晓,但那些都与我无关,家母给我取名施之问,名少连。”

他温声道:“湘娘子唤我少连即可。”

“好……好……”湘娘子目光在他面上流连,胸膛起伏,“你生得像你母亲……很像,很像……”

兰君是被有钱人买下,辗转赠送,送到那人家中当琴娘,有时他临窗读书,或与人清谈,会让她在旁弹琴助兴,书房里恣意浓情也是常有,但一直未给过名分。

他清贫时也是有妻有子,只是后来妻儿俱亡,只余下孤家寡人一个,官运亨通,大富大贵后,不知缘由,一直没有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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