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192)

如果说当今世上,有什么姓氏是不能提的,那便是随姓。

当年这个姓氏曾光耀一时,无比辉煌。可一朝陨落,再无人敢提。

季巡只觉得震撼,静默许久。

随家女?随家当年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这世上竟还有随家后裔?

晋王殿下突然找上自己,难道他是想保护谁?难道?

季巡顿时被自己心底冒出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丁二和赵然不省人事。

梁远道在牢房里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没人知晓。

他以死明志,旨在提醒陛下注意麒麟子。

《天象纪要》的那则预言季巡也曾听父亲提起过。过去他从不认为这则预言能成真,他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麒麟子,纯属无稽之谈。

可今天晋王殿下的所求又委实费解。加之梁远道不惜以死劝谏陛下。他突然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墙上这些话绝对不能让陛下看到。不然陛下一定会生疑。君主是猜忌势必会给许多人带来无妄之灾。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有多少人要为此遭殃了。

想到这里季巡毫不犹豫地抹掉了墙壁上的血书。然后离开了天牢。

***

晨起,玉坤宫。

萧贵妃娘娘正在服侍陛下洗漱更衣。

皇帝漱了漱口,吐出,音色浑厚有力,“最近静言那孩子可还乖?功课用功不用功?”

萧贵妃笑着回答:“陇西一行对她教育重大,从陇西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就跟脱胎换骨了一般,脾气好了不说,这人也勤勉上进了很多,阮太傅布置的功课一点也没落下。”

皇帝闻言抿嘴一笑,“看来让她跟森儿去趟陇西是去对了。”

萧贵妃:“可不是么?切身经历才能让人受益匪浅。”

两人说话间,赵公公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大理寺季大人正在外头侯着,说是有要事上奏。”

“季巡?”皇帝轻轻抬了抬眼,“他一大早怎么来了?今个儿可是初二,他不在家待着,进宫做什么?”

萧贵妃仔细整理着皇帝的衣领和腰带,细声细语:“想必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初二就请旨入宫。”

皇帝挥挥衣袖,“把人叫进来。”

季巡得了旨意进入内殿,“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帝坐在桌旁,端起手背的茶杯呡一口热茶,施施然地询问:“季巡你这么一大早就进宫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啊?”

季巡:“陛下英明,的确是要紧事。梁远道死了。”

“死了?”皇帝一听,顿时浓眉猛地一皱,“怎么死的?”

季巡:“他是撞墙自尽的。”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不准死也不准放的么?怎么就自尽了呢?”

季巡:“具体情况微臣也不知,今早狱卒轮值,才发现他死在牢里了。仵作已经来验过了,确实是撞墙自尽的,昨夜没的。”

“都关了大半辈子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了。”皇帝冷哼一声,冷声说:“昨个儿是大年初一,这死老头倒是会给自己挑好日子。”

季巡:“毕竟是前朝的老人,微臣不敢擅自拿主意,故而特意进宫问问陛下您的意见。”

“人都死了,找地方埋了便是。”皇帝明显不愿意多提,敷衍地说了两句,就将季巡给打发了。

萧贵妃站在一旁听着陛下和季巡的对话,她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梁远道死了,再也没人能够威胁到叶世歆了。

如果说随宁远是当年那场浩劫的源头,那梁远道便是其中的□□。

当年他做主编撰那本《天象纪要》,在书中登记了那则有关麒麟子的预言。他曾断言麒麟子现世,家国大乱。先帝并不信此言论。便将他打入大理寺天牢,并下令焚毁一切《天象纪要》。

当时如今的这位陛下还仅仅只是成王,一介亲王。他曾暗中派人查探过这则预言的真伪。有高人算出麒麟子在京城西郊降世。

后面随宁远谋逆。靖安之难结束后,陛下继位。随家众人皆以谋逆最收押刑部大牢,不日问斩。

随夫人顾鸢临死前曾祈求过陛下,求她念及兄妹之情,念及年少情谊,放过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高人算出麒麟子在京城西郊降世,而随家恰恰就位于京城西郊,是那一片最大的家族。因为这点,陛下便屠了随家满门,一个不留。就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灭门以后,更是命人放火烧了随家祖宅。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将一切都给烧尽了。

后来的某一天陛下醉酒以后无意中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猜忌的种子始终存在于陛下的心中,从未消散。权势让一个人越来越失去了本心。这些年他一边愧疚,可一边又继续自私冷血,甚至变本加厉。

喻言时小说推荐: